康疯子传奇

滹沱河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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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康疯子传奇
作者:
老山情
本章字数:
9154
更新时间:
2025-06-30

断绳刹那迸出的血珠尚未坠入河面,滹沱河己掀起三丈高的蜜浪。那些根须编成的摇篮在浪头浮沉,每个摇篮里的婴儿虚影都咧着嘴笑,嘴角溢出的蜜线在空中织成蛛网,将整片河面罩成琥珀色的穹顶。养蜂人指尖的朱砂叶突然发烫,他猛地把叶子按在少年眉心,烫得少年额头沁出蜜色汗珠:“快磕三个响头!老槐树要收魂了!”

少年额头触到的河水黏稠如饴,鼻尖萦绕着槐花混着铁锈的甜香。他刚磕完第二个头,木盆里的婴儿突然坐首身子,手里铜斧爆起红光,斧刃劈开的空气里渗出蜜丝,竟在河面织出条悬空的根须栈道。康公庙的木门“吱呀”裂开时,门轴涌出的不是风,而是成团的金绿色蜜蜂,它们振翅时抖落的朱砂粉在半空聚成“康公泉”三个古篆,每个字都滴着蜜往下坠。

“跟着斧头走!”养蜂人推了少年一把。少年踉跄着踏上根须栈道,发现脚下的根须竟在蠕动,表面渗出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磷光。刚走到桥心,栈道突然向下一沉,他低头看见河底翻起的淤泥里,无数双眼睛正隔着水波望他——那是嵌在河床的石碑眼,每只眼睛都流着蜜色泪水,泪滴在石头上聚成咧嘴笑的小人浮雕。

木盆里的婴儿突然把铜斧抛向庙门。斧头在空中飞旋时,刃口甩出的蜜线竟将光廊两侧的根须串成了灯串,每颗蜜珠都亮如烛火。少年这才看清光廊尽头的红袍身影——那不是画中人,而是具裹着槐树皮的骨架,骨架手里的油灯不是油脂,而是颗跳动的蜜色心脏,灯芯是根滴血的红绳。

“接住!”养蜂人在身后大喊。少年转身时,只见养蜂人抛来的不是朱砂叶,而是把嵌着蜂巢的骨梳。梳子刚入手,光廊两侧的根须突然暴长,尖端开出的白花纷纷转向他,花芯蜜珠“噗”地炸开,溅在他衣摆上竟凝成铜钱大小的蜜饼,每个蜜饼上都印着康公凿冰的图案。

红袍骨架突然抬起手,油灯里的心脏猛地收缩,光廊顶部的蜜珠纷纷坠落,在地面聚成条流淌的蜜河。少年看见蜜河里浮着无数断碑,每块碑上的刻字都在蠕动,化作金绿色蜜蜂钻进他袖口。最骇人的是骨架脚下——那里埋着半截婴儿手臂,手腕上缠着的红绳正往他眉心的朱砂叶上爬。

“把斧头插进根须!”养蜂人声音带着哭腔。少年这才发现木盆里的婴儿不知何时己站在他肩头,手里铜斧正对着他眉心的朱砂叶。斧头落下的瞬间,他额头突然裂开道细缝,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裹着槐花瓣的蜜浆,蜜浆顺着根须栈道流进光廊,竟在红袍骨架身上织出件活的槐树皮衣。

此时光廊尽头的心脏油灯突然炸开,蜜色血珠溅在骨架胸口,竟渗出个婴儿掌印。少年眉心的朱砂叶猛地飞离,插进骨架胸口的掌印里,刹那间整座康公庙开始震颤,庙墙剥落的墙皮里钻出无数根须,在半空结成个巨大的蜂巢,蜂巢孔洞里全是咧嘴笑的婴儿脸。

“守蜜人该换了。”养蜂人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骨架磕头。少年看见骨架抬起裹着槐树皮的手,掌心向上摊开,里面躺着枚蜂蜡封印的钥匙,钥匙齿纹竟是根须盘成的八卦阵。而他肩头的婴儿不知何时己变成块槐木牌,牌上用蜜珠写着三个字:“康公徒”。

滹沱河的蜜浪突然退去,露出河底铺满的青铜斧。少年接过骨架手里的钥匙时,听见所有斧头同时发出嗡鸣,声音汇集成奶奶讲古的腔调:“槐根扎河底,蜜养守泉人,斧开千年锁,血续康公魂...”话音未落,光廊尽头的骨架突然化作槐花瓣,每片花瓣都沾着滴蜜,坠进少年掌心的钥匙孔里,钥匙瞬间发烫,竟在他掌纹里烙出个咧嘴笑的小人。

槐酿

滹沱河的蜜浪退得突然,像被谁攥住了尾巴的金蟒,卷着满河甜香往康公庙墙根缩。少年阿槐攥着蜂蜡钥匙蹲在河沿,掌心的烫意还没散,就见退去的水波里浮出层青铜斧——刃口凝着千年未化的蜜霜,斧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密密麻麻铺了整个河底,在残月底下泛着冷光。

“嗡嗡”声从斧头群里漫上来,像无数个奶奶在同时说话。阿槐把钥匙凑到耳边,听见那些声音绞成绳:“槐根扎河底,蜜养守泉人……”突然有把更清亮的女声插进来,带着槐花蜜的甜糯:“你奶奶年轻时偷过我的蜜罐。”

阿槐猛地抬头,看见河心站着个穿月白裙的姑娘。她赤着脚踩在青铜斧刃上,裙摆沾着未干的蜜渍,发间插着朵半开的槐花,花瓣尖端还坠着颗摇摇欲坠的蜜珠。更奇的是她身后——康公庙光廊尽头的槐花瓣正往她身上落,每片都化作透明的鳞,在她肩头拼成件流动的纱衣。

“我叫蜜娘。”姑娘捻起枚从河底浮上来的蜜珠,指尖划过斧刃时,整排青铜斧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共振,“你掌心的小人,是康公给守蜜人的印。”阿槐这才发现,掌纹里的咧嘴小人正在动,眨着蜜珠眼睛往指缝里钻。

蜜娘走到岸边时,河底的青铜斧突然齐齐转向她。阿槐看见她脚踝上缠着条暗红根须,根须末端系着个蜂蜡小罐,和奶奶生前藏在炕洞里的那个一模一样。“五十年前,你奶奶用这罐子偷了老槐树的‘转世蜜’。”蜜娘蹲下来,指尖触到阿槐眉心的朱砂痕,“她把蜜喂给了难产的你娘,所以你生来就能看见槐根里的魂。”

夜风突然变甜,卷起康公庙墙上的故事碎片。阿槐看见那些剥落的墙皮里飞出金绿色蜜蜂,在半空织出奶奶年轻时的模样——她正踮脚往老槐树洞里塞窝头,树洞深处有双发光的眼睛望着她。“你奶奶偷蜜时,我还是老槐树里的蜂魂。”蜜娘的声音混着蜂鸣,“她不知道,那罐转世蜜里泡着我的残魂。”

河底的青铜斧突然震动起来,斧刃上的蜜霜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名字。阿槐看见最近的那把斧头上刻着“康妻”二字,笔画里渗着暗红汁液,像血混着蜜。“康公跳河那年,他妻子把自己的簪子熔了铸斧。”蜜娘指尖抚过斧面,“每把斧头下都埋着个等丈夫回家的女人,她们的眼泪渗进河底,把斧头泡成了蜜色。”

这时阿槐掌心的钥匙突然发烫,钥匙孔里涌出的蜜线缠上蜜娘的手腕。蜜娘腕间的根须猛地收紧,蜂蜡小罐“啪”地裂开,里面滚出枚裹着红绳的槐核。“该还魂了。”蜜娘把槐核按进阿槐掌心,“你奶奶当年喂给你娘的蜜,就是用这颗核酿的。”

整段滹沱河突然亮起荧光,河底的青铜斧纷纷竖起,斧刃拼成座拱桥。阿槐看见桥上走来无数穿红袍的影子,每个影子手里都提着盏油灯,灯光把河水照成琥珀色。蜜娘拉着他走上斧桥,桥身传来细碎的呢喃,像是万千个声音在同时说“回来了”。

“康公当年凿冰救人,其实是为了捞他妻子的发簪。”蜜娘在桥心停下,河底浮起的蜜珠在她身后聚成半透明的女人身影,“他妻子为了救落水孩童淹死在滹沱河,发簪掉进了冰缝里。”阿槐看见那女人身影抬起手,手里握着枚青铜发簪,簪头雕着朵绽开的槐花。

钥匙突然从阿槐掌心飞起,插进桥心的斧缝里。刹那间所有青铜斧同时鸣响,震落的蜜霜在半空聚成雪,落在蜜娘肩头时,她身上的鳞甲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月白色的皮肤。“我是康妻发簪里的精魂,被老槐树用蜜养了千年。”蜜娘的眼睛变成琥珀色,“你奶奶偷的那罐蜜,让我有了化形的契机。”

斧桥开始崩塌,青铜碎片落进河里,每块碎片都化作条红鲤,鱼嘴里吐着蜜泡。阿槐看见康公庙的光廊尽头,那个穿红袍的骨架正渐渐凝形,手里的油灯变成了蜜娘刚化形时的蜂蜡小罐。“守蜜人的使命,是用蜜续魂。”蜜娘拉着他跳进河里,河水像温蜜般裹住他们,“而你的使命,是让康公和妻子的魂归位。”

当他们沉到河底时,阿槐看见所有青铜斧都插进了老槐树的根须里。蜜娘把槐核按进最大的那把斧头,核上的红绳突然暴涨,缠住了老槐树最深的根。刹那间整棵老槐树都亮起红光,根须里涌出的不是蜜,而是无数段记忆——奶奶年轻时在槐树下等情郎,康妻在冰面上追发簪,还有蜜娘作为蜂魂时,在树洞深处看着人间烟火的千万个日夜。

“现在该换我们守着滹沱河了。”蜜娘的唇贴上阿槐掌心的小人印,那个咧嘴笑的小人突然钻进他心口,带着槐花蜜的甜香。阿槐听见河面上传来养蜂人的哨声,抬头看见月光下,康公庙的墙头上并排坐着两个红袍身影,正晃着腿往河里滴蜜,而他怀里的蜜娘,正把自己的指尖放进他嘴里,那味道像极了奶奶藏在炕洞里的蜜罐,甜得能把骨头都化掉。

槐誓

蜜娘指尖的甜意刚渗进齿缝,阿槐就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咔嚓”轻响。那个钻进心口的咧嘴小人正用铜斧状的影子剖开他的记忆,奶奶炕洞里的蜜罐在光影里浮现——罐底沉着半枚槐核,核上缠着的红绳正滴着与蜜娘指尖同味的甜浆。

“你奶奶偷蜜时,把自己的寿数封进了罐底。”蜜娘的指尖滑过他唇线,指腹沾着的蜜珠在月光下凝成琥珀色的茧,“老槐树用她的阳寿续了我三百年魂。”此时康公庙墙头上的红袍身影晃了晃,左边那人解开发髻,瀑布般的黑发垂落时,发丝间坠下的不是珠玉,而是串会发光的青铜斧。

养蜂人的哨声突然变调,吹成了奶奶常哼的《槐根谣》。阿槐看见河底的青铜斧齐齐竖起,斧刃映着月光在庙墙上投出巨影——左边红袍身影举起的油灯,竟与康公庙故事墙上画的那盏分毫不差,而右边身影垂下的发簪,正对着河心老槐树最深的根须。

“该把钥匙还给康公了。”蜜娘从阿槐掌心拈起那枚蜂蜡钥匙,钥匙孔里渗出的蜜线突然缠上她手腕的根须。刹那间,康公庙墙皮剥落处涌出槐木纹理,那些纹理顺着墙面蜿蜒成桥,首通河底最大的那把青铜斧。阿槐看见斧刃上刻着的“康妻”二字正在渗血,血珠坠进河水,竟在水面绽开朵朵透明的槐花。

“当年康妻投河时,簪子卡在了老槐树根里。”蜜娘拉着他走向斧桥,桥身的青铜斧刃突然发烫,“她的精魂就藏在簪头槐花里,被老槐树用蜜养了千年。”阿槐这才发现,蜜娘发间的槐花正在枯萎,花瓣化作金粉飘进他袖口,在那里聚成枚温热的槐核。

墙头上的红袍身影突然站起身,左边的康公将油灯递给右边的女子,灯芯的红绳猛地绷紧——河底所有青铜斧同时鸣响,震落的蜜霜在半空聚成雪,落在蜜娘肩头时,她发间最后一片槐花化作簪子,簪头雕着的槐花正滴着血珠。

“接住!”养蜂人从岸边抛来个葫芦。阿槐伸手去接,却见葫芦里倒出的不是蜜,而是奶奶生前常戴的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的“槐”字正在渗出甜浆。蜜娘将镯子套在他手腕上,镯身突然发烫,竟在他皮肤上烙出根须形状的红痕。

此时康公庙的光廊尽头射出金光,槐木桥应声而碎,化作根须缠上阿槐和蜜娘的腰。阿槐看见河底的青铜斧纷纷插进老槐树根,斧刃切开的缝隙里涌出无数记忆碎片——奶奶年轻时在槐树下埋蜜罐,康妻在冰面下抓发簪,还有蜜娘作为蜂魂时,在树洞深处望着人间烟火的千万个日夜。

“该给滹沱河喂新蜜了。”蜜娘的唇贴上他腕间的根须红痕,阿槐突然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小人在笑,笑声混着养蜂人的哨声,成了新的《槐根谣》。他抬头看见墙头上的康公夫妇正往河里滴蜜,那些蜜珠坠进水面,竟在河心聚成个发光的蜜坛,坛口刻着的正是他掌心那个咧嘴笑的小人。

蜜娘拉着他沉入河底时,阿槐看见老槐树根须正织成新的蜂巢,每个孔洞里都躺着个裹着槐花瓣的婴儿。蜜娘将那枚蜂蜡钥匙按进最大的孔洞,钥匙突然炸裂,化作金绿色的蜜蜂群,每只蜜蜂翅膀上都烙着他和蜜娘交握的手印。

“从今往后,我们就守着这河。”蜜娘的指尖划过他眉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蜜珠似的红点,“春天看槐花开,冬天等康公凿冰,把日子酿得比奶奶的蜜罐还甜。”阿槐低头吻她时,尝到她唇间有槐花混着铁锈的味道,像极了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块蜂蜡,甜里带着千年未化的涩,却在舌尖化做了滹沱河底永恒的暖。

此时养蜂人的哨声渐远,康公庙墙头上的红袍身影己化作两片槐树叶,一片落进阿槐掌心,一片飘进蜜娘发间。河面上浮起的蜜浪重新漫过青铜斧,在月光下织成张发光的网,网眼里缀满的不是星子,而是千万个咧嘴笑的小人,正随着水流轻晃,哼着那首关于守蜜人和老槐树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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