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火蒸腾的窑洞里,腐叶与血腥气凝成实质般的黑雾,上千个陶瓮在环形土台上层层堆叠,宛如一座倒悬的婴儿塔。每个瓮中都浸泡着一名沉睡的孩童,他们脖颈处缠着翡翠色藤蔓,根须顺着血管钻入皮肉,在惨白的皮肤上勾勒出蛛网状的青纹。最深处的祭台由人骨砌成,九尺高的青铜鼎吞吐着幽绿烟气,鼎中浮沉着的竟不是汤药,而是三百六十颗跳动的人心,每颗心脏都用金丝系着刻有生辰八字的木牌
“镇长在哪?”苏羽的玄铁剑劈开缠来的藤蔓,剑刃却在接触藤蔓的瞬间冒出青烟——那些看似植物的触须实则是蛊虫结成的活墙,断口处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黑红色的虫血
话音未落,祭台后的阴影里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一个身着织金蟒纹长袍的中年人缓步走出,左脸覆盖着银鳞般的甲壳,鳞片缝隙间蠕动着细小的蛊虫,右脸却保留着人类的轮廓,眉骨处有道与萧凡记忆中重叠的刀疤——正是二十年前离奇失踪的小镇镇长周明远
“萧凡,萧家的小崽子。”周明远抬手轻挥,最近一排陶瓮突然剧烈晃动,十二名孩童同时睁眼,瞳孔里倒映出蛊虫的菱形复眼,“当年你祖父把封灵印藏在不归谷时,有没有告诉你,萧家血脉天生就是最好的蛊田?
萧凡的指尖触到腰间的萧家玉佩,冰凉的羊脂玉突然发烫。他这才注意到陶瓮上的生辰八字,竟与他在萧家祠堂见过的旁支族谱分毫不差——那些本该在火灾中丧生的族亲,此刻正沦为蛊虫的养料
周明远袖中飞出数十条由蛊虫凝聚的锁链,铁灰色的虫群在地面爬成咒文图案,瞬间缠住萧凡和苏羽的脚踝。苏羽挥剑斩去,却见虫链断口处立刻重生,反而顺着剑刃爬上手臂。祭台上的青铜鼎突然轰鸣,鼎中人心同时爆发出尖啸,每颗心脏都浮现出与萧凡眉心相同的阴阳鱼胎记
“看到这些‘蛊核’了吗?”周明远的银鳞泛起油光,右脸却因兴奋涨得通红,“三百六十颗纯血萧家心,配上生魂咒祭炼七七西十九日,就能炼成‘九转长生鼎’。等鼎成之时,我会把你们的灵识磨成药引,让整个世界都成为我的蛊田!
千钧一发之际,井口传来岩石崩裂的轰鸣。一个缠着红绸的炸药包滚落窑内,赵正的粗嗓门随之传来:“萧凡!接着老子的宝贝!”强光爆闪的瞬间,林婉清的紫霞真气化作藤蔓缠住鼎足,她腰间的玉佩与萧凡的玉佩遥相呼应,在空中划出半道阴阳鱼虚影
“哥,接住!”小蝶举着燃烧的阵图玉简跃下,火光照亮她眼角的泪痕——那玉简正是赵家祖传的崩山阵图,不到灭门之祸绝不能动用。萧凡接住玉简的刹那,整个窑顶浮现出金色篆文,八道锁链从穹顶垂下,将青铜鼎死死钉在太极图中央
周明远惊恐后退,银鳞开始成片剥落,露出底下烂泥般的虫身:“不可能...你明明是萧家血脉...怎么会用封灵阵逆炼蛊药?
“萧家世代守的不是永生药,是封灵锁。”萧凡将封灵印按在鼎心,胎记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当年你屠杀旁支时,我父亲把半块玉佩塞进我襁褓,就是为了让我成为活祭的钥匙。”随着话音落下,鼎中人心化作光点涌入他的经脉,胸前的阴阳鱼胎记逐渐变成血色,每道纹路都刻着被吞噬的族亲姓名
周明远的虫身开始崩溃,蛊虫从他七窍钻出,聚成狰狞的虫潮扑来。苏羽突然掷出佩剑,剑柄上的萧家纹章亮起微光,剑气劈开虫群的瞬间,萧凡看清了镇长右脸刀疤的真相——那道伤不是战斗所致,而是当年他祖父为阻止永生计划,用封灵印烙下的镇魔印记
当第一声鸡鸣穿透地层时,青铜鼎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萧凡将两半玉佩嵌入鼎心,阴阳鱼图案骤然扩张成结界,将所有陶瓮笼罩其中。藤蔓退潮般缩回鼎内,沉睡的孩童们发出懵懂的啼哭,他们颈间的青纹化作光点消散,露出与萧凡相似的萧家胎记
“原来...我们才是锁...”林婉清扶住摇摇欲坠的萧凡,看着他胸前流转的符文,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当阴阳鱼吞尽血色时,萧家的血脉会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周明远在晨光中化作一堆蛊虫残骸,临终前的嘶喊仍在窑洞回荡:“你们以为毁掉鼎就能终结计划?整个南溪镇...都是养蛊的容器...”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更深层的黑暗中,传来千万个孩童同步呼吸的声响
萧凡握紧染血的玉佩,抬头望向井口透下的微光。他知道,这只是永生计划的冰山一角——那些刻在族谱上的名字,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小镇,还有自己血脉里流淌的封灵之力,都在预示着一场横跨百年的局。而他,作为唯一幸存的萧家正统,此刻终于握住了破局的钥匙,也背负起了整个族群的命运
窑外,晨雾正在消散。赵正叼着烟卷检查炸药残留,小蝶忙着给苏醒的孩童裹毯子,林婉清则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出神。萧凡摸了摸胸前不再发烫的胎记,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用血写的字:“当你看懂族谱时,就去蛊井第三层找答案。
他转身看向仍在震动的祭台,这才注意到鼎下的石砖刻着复杂的星图,最深处的砖缝里,隐约可见半块刻着“永生”二字的青铜镜。鸡鸣声中,第一缕阳光掠过镜面,映出了地下更深层的轮廓——那是一座由骸骨砌成的螺旋阶梯,通向黑暗无尽的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