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泊影馆的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昏黄的油灯还亮着。
火苗在摇曳的气流中微微跳动，把狭小的空间映得暖洋洋的，也映出墙上斑驳的影子。
艾尔温靠着墙，腿边放着工具袋，安静地擦拭着义肢连接处的细碎泥沙。
西娅盘腿坐在破旧的床上，从腰包里摸出一小堆干粮和几块压缩饼干，哼哼唧唧地摆开。
诺尔抱着护核，坐在地上破旧的地毯边缘，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眼睛却悄悄盯着那堆食物，眨也不眨。
布丁悬在房顶附近，胸前屏幕偶尔闪过：【环境稳定 · 无异常动向】
乔尼在布丁里懒洋洋地吐槽：“从标准热量角度来看，这顿饭大概够一只猫活过明天。”
西娅撇了撇嘴，一边拆着干粮包装，一边回嘴：“小气点，小命就长点。懂？”
她丢给艾尔温一块皱巴巴的干粮，又挑出一块看起来最完整、最干净的饼干，小心擦了擦边缘的碎屑，递给了诺尔。
“喏，诺尔，今天的头号特供。”
诺尔小小地愣了一下，然后两只手郑重地接过饼干，就像捧着什么极其贵重的礼物。
她低下头，用袖口仔细擦了擦饼干表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又专注。
然后，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咬着吃。
咔哧——
干粮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诺尔咬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小小的嘴角蹭到了一点点饼干碎屑，她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又低头继续吃。
西娅靠在床头，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瞧这认真劲儿，比我啃晚餐还虔诚。”
乔尼凉凉地补了一句：“至少不会吃到一半把自己噎死。”
艾尔温低头整理着义肢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望了一眼诺尔。
在昏黄的油灯光下，小女孩蜷在护核旁，专心致志地吃着饼干，脸颊微微鼓起，像一只正小心收藏粮食的仓鼠。
那份专注而纯粹的神情，让房间里原本残留的疲惫，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艾尔温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他拿起自己的干粮，撕开包装，随手扔了一小块到西娅的膝盖上：“别光看，吃。”
西娅大笑一声，单手接住：“遵命，老板。”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外头的夜色很深，远处传来暮湾镇市集最后散摊的声响，夹杂着酒客的吆喝声和驴车滚动的轮轴声，但都隔着厚重的夜色，变得模糊而遥远。
而在这片粗粝世界的夹缝里，这间狭小破旧的旅馆房间里，亮着一盏微弱却温暖的灯。
小队围坐在一起，简单吃着干粮，偶尔插科打诨，偶尔静静地咀嚼。
在无尽疲惫和未知险途之间，他们得到了难得的一点安宁。
干粮被分食得七七八八，包装袋和碎屑堆在一旁，显得有些狼藉，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西娅靠着床柱，懒洋洋地晃着腿，手里把玩着一颗没舍得吃掉的糖豆。
油灯的火光在她指尖上跳动，映得她眯着眼笑着说：“嘿，要赌一把吗？猜明天镇上市集能不能捡到正经吃的？”
乔尼从布丁里悠悠冷嘲：“以你运气，大概率只能捡到失恋大叔卖的隔夜炖肉。”
西娅翻了个白眼：“炖肉也是肉啊！我可不挑。”
诺尔抱着护核，靠在破旧的椅子旁，小小地歪着头听着他们拌嘴，眼睛亮亮的，似懂非懂地笑了。
艾尔温没有插话，只是半靠着墙，静静听着，偶尔拿手指敲着膝盖，发出节奏轻缓的咚咚声。
屋子里微弱的油灯光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把破旧家具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斜。
“要不要讲个故事？”西娅忽然提议，转头朝诺尔眨眨眼，“诺尔，你想听吗？”
诺尔怔了怔，低头抠着怀里的护核，声音软软地小声问：“……什么样的故事？”
“比如——”西娅撑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一个倒霉蛋走遍荒原，最后终于找到一锅没毒的炖菜？”
乔尼凉凉插嘴：“听起来是个励志故事，献给所有胃坚强的生物。”
诺尔咬了咬唇，小小地笑了。
西娅得意地眨眨眼：“听到了吗？笑了！我赢了！”
艾尔温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小心别吓着她。”
西娅做了个夸张的投降手势，笑嘻嘻地往床头一靠：“得嘞，听老板的话，闭嘴睡觉。”
诺尔抱着护核，小小地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轻轻问：“……可以……讲一个吗？”
西娅愣了愣，随即收起了打趣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清了清嗓子，用夸张的语气开始编排：“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又瘦又小的野猫，在荒原上找吃的，找啊找啊，找了好多好多天，结果呢——”
“找到了什么？”诺尔睁大眼睛，忍不住插嘴。
“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凶巴巴但其实很好心的大个子！”西娅拍了拍艾尔温的肩膀，笑着说。
艾尔温懒懒地睁了睁眼，没有反驳，只是顺手拍了拍西娅的手背，像赶苍蝇一样随意。
乔尼冷哼一声：“然后大个子给了野猫一块风干石头当晚餐。”
诺尔咯咯笑出声来，笑得肩膀轻轻颤抖。
西娅装模作样地拍桌：“故事讲完了！感谢各位听众！晚安！”
艾尔温低笑了一声，随手把布丁的光源调暗了几分，让房间更加柔和昏暗。
诺尔抱着护核，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漉漉地眨了几下，努力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艾尔温伸手，轻轻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
“睡吧。”他低声说。
西娅也窝进了床角，抱着一团旧毯子嘟囔着：“明天还得去逛市集呢……可别又被拉去推车卖药膏……”
乔尼的最后一句冷言响起在昏暗中：“考虑到你脸皮够厚，推销业绩可能还不错。”
西娅咕哝着挥了挥手，一副懒得回嘴的样子。
油灯的光微微闪烁着，像是随时会熄灭，却又固执地燃烧着。
夜色厚重而安静，城市最深处的喧嚣也渐渐远去。
在这片陌生又不安稳的边境小镇里，他们以最简单的方式，守住了一点点微小却温暖的归属感。
而明天，还会有新的路途等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