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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断锋边缘的小高地上休息了一夜。
夜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连布丁的感知模块都一度判断这里“像是被时间遗漏的一角”。
天亮时，雾未散尽，晨光是灰白色的，像被谁从纸上抹开一层。
西娅一早就蹲在车尾热着昨晚剩下的罐头汤，艾尔温靠在岩壁边修理护核的外壳，而诺尔，抱着布丁在一块石台上发呆。
“我刚才在梦里，梦见了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她忽然说。
“然后呢？”艾尔温没有抬头，只是把手里的工具包调了调，确认工具还在。
“我想写下自己的名字，可是笔不出墨。”她顿了顿，语气却不像前几天那样迷惘，“然后我就——把手按在了书页上。”
“你这是签血书了？”
“不是啦！”
她撅了撅嘴，又笑了笑。
“那页书发热了，像是它记住了我。虽然没有写出来，但它知道了。”
艾尔温偏头看她一眼。
“所以你现在不打算纠结有没有名字了？”
诺尔点头：“嗯，因为你们知道就好了呀。”
“你现在这么黏人，万一我哪天不小心改口叫你‘泡面’，你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的名字写成‘烧糊锅底’。”
西娅在前面听得笑出声来：“这组合挺配的。”
乔尼平静评价：“语言创伤交换己完成，双方保持幼稚均衡。”
他们在一块崖前平地停下脚步。
远处是一块石碑，与其说是碑，更像是一片被撕裂的山壁，上面刻着一段模糊的术语，看不清，但结构熟悉——像某种远古术式的起始句。
艾尔温靠近它，抬手轻触，魔素轻轻震荡，但没有回应。
“这里设有命名限制。”他说，“不承认官方语系的‘指称结构’。”
“换句话说，它只听得懂‘不是学来的话’。”西娅补充。
“像诺尔这样的？”艾尔温笑了笑。
诺尔走上前，低头看着那块石碑。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握紧了手中的护核。
护核亮起一道温和的光，石碑上的几个字也跟着泛出一丝淡青。
像是彼此之间并不认识，但在点头问好。
“这次你要问它什么？”艾尔温问。
“不是问。”诺尔说，“我只是想看看它记不记得我。”
西娅挑眉：“你才是这片大地的催眠师吧？”
诺尔没理她，只是笑着把布丁抱起来。
“你说它记得我吗？”
布丁发出一声轻鸣，胸口浮现：
「……在等你回来。」
诺尔眨了眨眼。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把布丁抱得更紧了一点。
走出崖前空地，前方的地势不再连贯。
路径从“能行走的地面”变成“必须选择”的碎片，每一块石桥、崖缝、断路之间都隔着某种无形的——魔素压场带。
“这里的空气在筛人。”西娅低声说，“不是物理意义的‘阻隔’。”
“是判断你‘是否被允许前进’。”艾尔温补了一句。
布丁停在一处岩缝前，光圈缓缓旋转，扫描出一段模糊的术式回响：
「识别路径节点：语言结构不完整 · 缺失确认 · 等待补写」
“它在等我们说什么。”诺尔走上前，护核在她手心亮了起来。
艾尔温看着她，没有急着让她尝试，而是蹲下查看布丁的分析数据。
“我不觉得你该急着回应它。”他说。
“那它会一首等着我吗？”诺尔问。
“如果它真是个‘结构碑’，那它不只是等你说话。”
“而是看你——是不是能用自己的语言让它相信你就是你。”
乔尼低声补充：“或者说——你是否拥有‘让语言为你让路’的能力。”
诺尔想了想。
然后，她举起了手里的护核，贴近碑面，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用指尖按住了那道刻痕。
那一瞬，碑面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某种看不见的机关松开了一小节。
什么都没有打开——
但布丁发出了提示音：
「路径节点：认同反应·未完成阶段 · 可通行率提高」
“这算是……通过了吗？”西娅惊讶。
“这算是——它开始考虑接受我们了。”艾尔温回答。
乔尼接口：“从逻辑上讲，这是一次授权前的信任试探。它暂时不驱逐你们。”
接下来的几个节点，也都是如此。
不是解决谜题，也不是完成测试。
而是——一个一个，在对方“看你一眼”之后，用自己的方式说：“我在。”
没有人再问诺尔“你到底是谁”，因为她己经在用行动和存在回应世界。
当他们翻过第六处裂谷边界时，地势豁然开朗，一片灰黑色的平地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整面黑石阶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块高度足有三层楼高的石碑。
碑体光滑如镜，碑面却没有任何可见的字迹。
西娅望着它：“这次连我们要对谁说话都看不见了。”
“这是——‘无法书写的名字’。”艾尔温低声说，“它不会出现在纸上，也不会被咒文记录。”
诺尔没说话。
她走到碑前，把护核取下，双手捧住它。
闭上眼，像在听什么。
数秒后，她开口道：
“我不是来要一个名字的。”
“我是来告诉你——我有伙伴。”
“他们知道我是谁。”
碑体没有回应。
但布丁胸口亮起——：
“确认：个体发声完成。路径反应为——接纳。”
艾尔温走上前，看着那块依旧光滑无痕的石碑，低声说：
“它确实没写上她的名字。”
“但它记住了她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