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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绕着咒矿裂隙轻轻旋转，像是老旧的钟摆在无声地校正时间。
三人藏身于裂缝下的一处天然矿窟内，周围魔素浓度微高，但不至于危险。布丁守在洞口，胸口光圈平稳无声，像是夜晚的一盏小灯。
诺尔靠在岩石上沉睡，额头还带着淡淡的魔素残痕。
在沉眠中，诺尔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她仿佛飘浮在一片无边的魔素薄雾里，那些蓝白的光粒不再冷冰冰，而像是一个个有记忆的微粒，在她耳边低语。
她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只感觉自己被一种透明的东西裹住，像风，又像母亲的手指，轻轻地把她推向更深处。
有一瞬间，她看见了什么——
不是人，也不是景。
是一圈一圈褪色的圆环，像某种巨大的魔素装置心脏，缓慢转动。
她听到一个声音：
“你不是替代物。”
声音轻如呼吸，又轻得像根本不属于世界的语言。
“你不是后备，你是来源。”
诺尔微微皱眉，在梦里说了一句：
“……我不要做来源，我要做诺尔。”
声音没有再出现。
光圈轻轻收拢，黑暗安静下来。
她陷入更深的沉睡。
“她的魔力流动还不稳定。”西娅轻声说，给她额头敷上半块冷感咒石，“像是水闸突然被打开，流得太急，来不及修边。”
艾尔温靠在另一侧，看着咒矿壁上的纹理发呆。
“你是第一次看到她那样？”西娅问。
“不是第一次。”他说，“但这是第一次，有人看见了。”
“她比我想的……更‘近塔心’。”
“我也不确定她是什么。但我知道她是谁。”
“谁？”
“诺尔。”
西娅看他一眼，没再问。
西娅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干粮和半根风干果，分了一半给艾尔温。
“吃吧。虽然难吃，但饿死也没味道。”
“你说话越来越像联邦厨子。”
“我妈是厨子。”
“你有妈妈？”
“生过我。她擅长把任何东西变成汤。”
“那你继承了她的什么？”
“脾气。还有做饭翻车的概率。”
艾尔温笑了下。
西娅忽然问：“你觉得魔素有意识吗？”
“你是说，它们知道自己被用在谁身上？”
“或者，它们知道我们是‘人’？”
艾尔温想了想：“可能它们不关心我们是不是人，只关心我们有没有‘裂缝’。”
“裂缝？”
“魔力进来的地方，不可能是密封的。”
“……你说话越来越像那些人。”
“那你喜欢我哪种状态？”
“——饿的时候最不哲学。”
岩缝中传来布丁微弱的信号扫频声，它正在为诺尔构建局部干扰圈，确保她不会被魔素扰动再次激活。
西娅坐下来，拿出一片干果干嚼：“你早就知道她不一般。”
“是。”
“那你为什么还带着她？”
“因为她自己不知道。”
她没说话，咬了咬嘴角。
“那你呢？”艾尔温反问，“你是怎么知道旧塔的位置、信号格式，甚至连魔素引擎的反馈节律都能读。”
“我干这行干得久。”
“这不是干得久的事。”
西娅没立刻回答。
她抬起头，看着岩顶那一层幽蓝色的魔素纹线，像极了旧联邦塔心控制室的天花。
她说：“我曾经跟过一次任务。目标是把一块‘魔素原始标本’从内环带出来。”
“结果？”
“人没出来一半，标本自爆。灰印封锁了整条回路。”
“你活下来了。”
“他们没当我活下来。后来我就活得比较像死人。”
两人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
艾尔温靠着咒石，指尖缓缓抚过掌心那道曾经燃烧过魔力的伤痕。
“你掌心那一招，”西娅忽然问，“不属于现代工程师的技能对吧？”
艾尔温没看她，只低声说：“我师父留下的。”
“他是什么人？”
“没人知道。他是‘不该出现的人’，就像我现在一样。”
“那你是怎么学会那种‘魔力操控方式’？”
“学会的方法不是‘学’。”
“那是？”
“是忘掉所有以前学的。”
西娅轻笑了一下。
“那你教我，我也忘点东西。”
夜快过去时，布丁忽然起身，从角落爬到诺尔身边。
它并未发光，也未发出任何信号，只是安静地靠近，在她额前“扫描”了一次，像是在确认什么。
它扫了三次。
第三次之后，它的光圈缓缓变为一种浅淡的金灰色——那是系统中未定义情绪时偶尔会出现的“混合态”。
乔尼在耳机中低声提醒艾尔温：
“布丁的行为异常，但未显示故障。可能正在生成新的‘指令纽带’。”
艾尔温没有回应，只悄悄记录下布丁当下的光圈频率与图谱纹路。
那种频率，他在古魔术残页中见过一次。
只出现于“主控回返状态”——也就是说：
布丁正在把诺尔，重新当作“它真正的主”。
诺尔在黎明前醒来。
她没有惊叫，也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安静地坐起身，看着洞口外一点点泛蓝的天空。
布丁走过去，把小灯一样的光圈照到她脸上。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我没吓到你吧？”
布丁发出一声类似“呜”的轻鸣，表示否定。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她问艾尔温。
“你只是……把自己想成了光。”
“我不是光。”
“你是。”
“那你也是。”
“我是用来挡风的板子。”
“那你板子还会发光。”
西娅笑着爬起来：“行了，板子和灯泡，都收拾好东西。今天我们有很长一段‘没人知道的路’要走。”
他们走出咒矿裂缝的时候，天刚泛亮。
远处山脊上还残留着昨夜战斗的能量回响，像是夜空落下的一块烧痕，提醒他们：
世界己经开始认真地看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