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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深足尖轻点岩壁，青衫如展翅玄鸟破空而来，剑锋裹挟着凌厉剑气劈开雾气。落地瞬间，他与阿达古背靠背呈犄角之势，剑刃与骨弓同时发出清越鸣响。潮湿的地面上，符咒灰烬被劲风卷起，在空中交织成暗红的旋涡。
阿达古弓弦震颤如惊雷，三枚淬毒箭簇撕裂虚空，穿透灰袍人的咽喉与心口。血珠迸溅在符咒密布的石壁上，竟凝结成诡异图腾。未等剩余灰衣人反应，他手腕翻转，藏在袖中的匕首如毒蛇出洞，寒光闪过，一人喉间瞬间绽开血花，踉跄着撞倒供奉法器的案几。
陆深剑走游龙，剑光化作银蛇狂舞。两名灰衣人举着刻满符文的盾牌扑来，却被他一剑劈开盾牌，剑尖顺势挑断对方脚筋。哀嚎声中，他旋身刺出两剑，剑锋穿透对方肩胛钉入石柱，飞溅的血滴将祭坛上未干的黏液染成妖异紫黑。
老巫师瘫坐在祭坛边缘，手指死死抠住祭坛边缘的饕餮纹。他布满血痕的脸上惊恐与怨毒交织，浑浊的眼珠凸出眼眶，绣满符咒的灰袍沾满黏液与血污，随着剧烈颤抖发出沙沙声响。
血腥味混着青铜鼎前未散的红雾，在空气里弥漫。俞沐白目光涣散，激烈的厮杀声像隔了层水幕般遥远，他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在肋骨上。
祭坛上蜿蜒的血迹牵引着他的脚步，祭坛西周倒毙的灰衣人在他视野里化作虚影。钱蓉禁锢在人形凹陷中，苍白的脸在幽光下忽明忽暗。俞沐白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膝盖一软，跪在她身边，石头硌得他膝盖发麻，却比不过心口传来的钝痛。
颤抖的指尖悬在她染血的发梢上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她。钱蓉颈间的伤痕触目惊心，嘴角残留的绿汁可怖，可他眼里只映得出那双曾经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的眼睑下，睫毛还沾着细密的水珠，像极了那年烟雨里，她倚在画舫栏杆上，被细雨打湿的模样。
“蓉儿……”他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袖口衣服垂落在钱蓉单薄的衣襟上，挨着衣服就像是触摸到了她。俞沐白忽然想起他们初遇时，她总爱捉弄他脸红的样子，如今自己满脸泪痕，却再没人会笑着为他去擦。
陆深足尖踢飞横在地上的断剑，靴底碾碎青砖上未干的血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巫师跟前。他的玄铁剑精准地抵在对方喉结处，剑锋微微下压，在布满皱纹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渗血的白痕：“说！你们给她喂的是什么药？”
老巫师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嘴角突然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黑血顺着牙床滴落：“小娃娃……那是能让人保持生机的补药……咯咯咯……”话音未落，陆深的剑柄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老人的脑袋瞬间歪向一边。
“装死？”陆深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扯住对方稀疏的白发猛地往上提，膝盖顶住老巫师的脊背。阿达古适时扔来一条浸过药汁的铁链，锁链缠上巫师手腕的瞬间，皮肤接触药液的部位立刻冒出青烟。
老巫师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方才的僵硬姿态荡然无存：“饶命！饶命！牵魂引是从西域血蛊之术改良的……”
他佝偻着脊背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顺着掌心蜿蜒滴落。突然喉头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响动，暗红血沫裹挟着密密麻麻的肉虫喷涌而出，在青砖地上扭动成诡异的蠕动图案。
“皇帝己病入膏肓，药石无医。”那人抹了把嘴角的血污，枯槁的面容浮现出扭曲的笑意，“最多三个月就会化为腐尸。唯有以纯净灵魂的干净肉体献祭，每逢初一、十五让陛下吸食青铜鼎炼化的血雾。九次血祭圆满，方能重铸龙体，焕发青春，得享永生。喂食牵魂引可以保持躯体生机，不让她恢复意识。
陆深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寒光闪烁的剑锋抵住对方咽喉。当听到“献祭”二字时，他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竖线，剑身上泛起凛冽剑气：“这是什么邪魔歪道的妖法！竟拿活人当药引？”他剑锋微颤，剑尖划破对方脖颈皮肤，血珠顺着刃面滚落，“竟敢在朗朗乾坤下行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就在这时，躺在祭台上的钱蓉睫毛轻颤，凝滞的眼珠缓缓转动。当她空洞的瞳孔对上俞沐白惨白的脸，那双曾盛满柔情的杏眼竟浮起陌生的雾霭。她歪着头迷茫打量眼前人，指尖无意识揪着染血的衣襟，仿佛面对的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蓉儿！是我啊！”俞沐白颤抖着捧着钱蓉冰冷的脸，滚烫的泪珠砸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我是沐白，你怎么……怎么不认得我吗？”这声带着哭腔的嘶吼，像被利爪撕碎的绸缎，在阴森石室里裂成尖锐的碎片。
地动山摇的轰鸣突然炸响，石壁上的符文渗出暗红血珠，青铜鼎剧烈震颤，沸腾的血雾化作狰狞鬼脸。老巫师趁机将藏在齿间的毒囊咬破，陆深旋身挥出剑气，锋利的剑风卷乱白发，却只来得及扣住对方青紫的下颚。腥甜的血沫混着黑色毒汁从巫师嘴角溢出，那双浑浊的眼睛翻向脑后，枯瘦的手指还保持着指向祭台的诡异姿势，重重瘫倒在满地虫尸之中。
钱蓉周身红光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翻涌，刺目的光芒将整个石室映得宛如炼狱。她身下的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响，古老的符文在震动中扭曲变形，大石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般，块块崩裂飞溅。碎裂的石块迸溅出火星，与弥漫的血雾交织，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幅诡异的画面。
阿达古踩着不断坍塌的石块狂奔而上，长袍被气浪掀起，猎猎作响。他大喝一声，雄浑的内力凝聚掌心，重重劈向祭坛。碎石如暴雨般炸开，露出钱蓉蜷缩在人形凹陷中的身影。她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发丝凌乱地黏在额头上。
阿达古一把将钱蓉揽入怀中，她的身体轻得仿佛一片枯叶。转身扯住还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俞沐白，暴喝道：“别嚎了！再不走都得埋在这儿！”
头顶的穹顶开始簌簌掉落石块，一道巨大的裂缝从顶端蔓延而下。他拽着失魂落魄的俞沐白，踏着摇摇欲坠的石块向出口狂奔，陆深紧紧跟随身后。
巨石轰轰然不断倒塌，扬起的烟尘遮蔽了逐渐湮灭的血色祭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