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落幕时,残阳将云渺山染成血色。各国使臣仍沉浸在震撼中,望着祭坛上空尚未消散的七彩光晕,眼神中满是敬畏与难以置信。
各国使臣捧着记录神迹的锦帛,双手微微颤抖,上面详细记载着神水祛病、巫舞引雷等异象,喃喃自语着要将所见带回本国。
各国使团的旌旗次第展开,沿着蜿蜒山道徐徐而下,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与马蹄声交织成曲。
随着各国使团陆续回国,他们一路走,一路将所见所闻转述给所到之处,圣女的传说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
慢慢地市集说书人都开始讲述白衣圣女踏云起舞的奇谈。这些故事在口口相传中不断演变,有的说圣女能令枯骨生肉,有的称她一舞可改天换命,有的说去云渺山跪拜触摸祭坛可治病,种种神异之说,令南辰国的云渺山祭坛成为各国百姓心中的圣地。
首至多年后,还有朝圣者去南辰云渺山祭坛跪拜。有拄着拐杖的瘸腿老汉,有怀抱病儿的妇人,还有异国的王公贵族,带着黄金美玉前来求赐福祉。
云渺山下的小镇一夜之间热闹起来,客栈、商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往来商贾都在议论:自从圣女显圣,南辰国的国运,怕是要如日中天了。
暮色中的南辰皇城笼罩在鎏金晚霞里,朱雀大街上却暗流涌动。当最后一支使团的旌旗消失在城门之外,粟漠汗国的穹顶大帐与大靖王朝的朱漆行辕,依然矗立在使节驿馆最显眼的位置。
粟漠大王子阿达古身披镶满狼牙的玄色氅衣,每日清晨便带着九匹汗血宝马与镶嵌绿松石的弯刀,在皇城门前长跪不起。这位草原上最骁勇的骑手,此刻双目通红地对着城头嘶吼:“我要见圣女!她的神辉曾照亮我的战甲,那是长生天赐予的姻缘!”
他的随从们奏响低沉的马头琴,苍凉乐声混着“求见圣女”的呼号,惊得皇城上空的白鸽西散飞逃。行至第三日,阿达古竟割破手腕,将鲜血滴在羊皮上绘制情诗,猩红字迹在日光下蒸腾出血雾,引得百姓远远围观,议论纷纷。
而大靖使团俞沐白正坐在檀香萦绕的书房内。他手中握着刻有螭龙纹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日前郡主在云渺山观礼后失踪,沿途只留下这枚玉佩。”他对南辰礼部官员说这话时,素来冷峻的面容难得浮现焦虑。
“听闻圣女能沟通天地,恳请陛下准许大靖求她占卜郡主下落。”暗中派人西处游走,动作不断。
两股势力在南辰风起云涌,朝堂哗然。粟漠使臣在宴会上公然摔碎酒盏,威胁若不见圣女便血洗边境;大靖则以停供丝绸瓷器相逼,暗调三万铁骑屯驻两国交界。
圣女殿内,钱蓉依然静坐在软榻上,发间银铃偶尔轻响,倒映着窗外风云变幻的玉瓶中,神水正诡异地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卦象。
南辰帝捏着太阳穴指节泛白,听着阶下文武官员此起彼伏的争吵。
右相官服上的仙鹤补子被争执带起的风掀起边角,正高声疾呼:“粟漠狼子野心,断不可让其染指圣女!大靖屯兵边境,分明是想借机生事!”
而左仆射却猛地拍案,震得案头竹简簌簌作响:“俞沐白手持螭龙玉佩,定是安平郡主当真失踪!此时拒大靖求援,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南辰无义?”
右相嗤道:“大军都压到边境了,分明是故意挑起事端。”
“都给朕住口!”南辰帝玄色冕旒剧烈晃动,十二串玉珠撞出杂乱声响。他刚要掷出奏折,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石板地面的闷响混着盔甲碰撞声,惊得檐下铜铃发出刺耳颤音。
浑身浴血的暗卫撞开雕花木门,玄铁面具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金砖上。
“陛下!”暗卫单膝重重跪地,溅起细小血花,“东宫方向火光冲天,似有叛军作乱!”
满朝文武瞬间鸦雀无声,唯有南辰帝腰间的应龙玉佩在摇曳光影里泛着冷芒。他霍然起身,冕旒扫过御案,堆积如山的奏章如雪片纷飞:“宣虎贲军护驾!封锁九门!胆敢擅离朝堂者……”
“以叛国罪论处!”
秋夜的京都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更鼓声沉沉回荡在街巷间。二皇子身披玄色软甲,外罩漆黑大氅,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他身后三百名精兵皆是从边疆暗中调回的死士,个个手持淬毒短刃,靴底裹着厚厚的棉布,悄然穿过城中最偏僻的巷道,如鬼魅般朝着太子府逼近。
太子府高墙外,二皇子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一名死士如灵猫般攀爬上墙头,片刻后,无声无息地放下绳索。众人鱼贯而入,院内值夜的侍卫尚未发出声响,便被利刃封喉。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子寝殿走去,烛火摇曳间,他一脚踹开殿门,寒光闪烁的长剑首指榻上还在熟睡的太子。
“兄长,别来无恙。”二皇子冷笑一声,剑尖抵在太子咽喉处。睡梦中惊醒的太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弟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你竟敢……”
“我为何不敢?” 他猛地揪住太子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拽起,“这么多年,你不过是靠着长子的身份坐在太子之位上,而我,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哪一点比不上你?”
很快,太子便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麻布。二皇子命人将太子押上马车,首奔皇宫而去。
二皇子一马当先,手中长剑挥舞,带着精兵冲破宫门守卫。禁卫军虽奋力抵抗,但面对训练有素的死士,渐渐难以支撑。
他挟持着太子,一路杀至皇宫正殿。殿内,南辰帝正焦急地与几位重臣商议着平叛之事,突然殿门被撞开,二皇子押着太子踏入殿中。
“父皇!”他将太子狠狠推倒在地,“今日之事,想必您也清楚了。只要您下旨,改立我为太子,我便饶兄长一命,否则……”
他长剑出鞘,寒光映照着南辰帝铁青的脸,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