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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蓉转到洞靠内壁两个钟乳石边时，己觉得无路可走，正准备折返时，洞深处突然传来类似石头摩擦的“嗤嗤嚓嚓”声。
一滴水珠从潮湿的石壁上渗出，啪嗒滴落在钱蓉后颈，寒意顺着脊椎窜起。
声音在空荡的溶洞里激起层层回响。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在舒展筋骨，又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钱蓉循着声音来源，从两个钟乳石中间小小的缝隙间挤过去，拨开垂落的钟乳石帘幔，腐殖质混合着石灰岩的腥气扑面而来。
转过布满青苔的石柱，两尊擎天而立的钟乳石中间果然藏着个半人高的洞口，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倒像是被某种生物长期进出磨蹭而成。
蹲下身子的瞬间，钱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水声在胸腔里轰鸣。
退几步去拿了颗珠子照明，光线照进洞口，只能看见三米外潮湿的石壁，若不是方才那诡异声响，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溶洞尽头的普通死路。
她试探着将膝盖抵在冰凉的岩石上，后腰蹭着粗糙的洞顶往里挪动，碎石在掌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在她钻进洞口的刹那，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通道不长，但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浓重的水腥气扑面而来，头顶传来滴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溅起悠长的回音。
刚出通道，她就赶紧拿起珠子照明，就在珠子的光柔和发出，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巨型地下温泉。钟乳石如利剑垂落，石笋破土而出，千万年形成的石珊瑚在水面投下狰狞倒影，仿佛踏入了某个沉睡的海底龙宫。
地下温泉的北岸，一簇莹白的光晕骤然闯入视野。绕过丛生的石笋，白色岩石群层层堆叠，宛如被凝固的浪花。中间的平台足有三米见方，表面竟光滑得如同镜面，在光影交错间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试探着将脚踩上去，预想中的湿滑触感并未出现，冰凉的岩石反而像活物般迅速贴合脚底，温润的触感从足弓蔓延至全身，竟比踩在羊绒地毯上还要舒适。
蒸腾的水雾在光束中翻涌，恍若漂浮的银河。钱蓉单膝跪地，指尖刚触及湖面，细密的水珠便争先恐后爬上皮肤。不同于寻常溶洞里刺骨的冷水，掌心传来的竟是沐浴时恰到好处的暖意，水温顺着血脉游走，僵硬的关节发出轻微的舒展声，这水竟似有魔力般祛除寒意和疼痛。
她好奇地将整只手浸入水中，温热的水流立刻包裹上来，涟漪荡开时，惊起水下几点幽蓝荧光，成群的透明小虾正绕着她的手腕游弋，触须扫过皮肤，带来酥麻的痒意。
蹲坐在白石边缘，钱蓉这才看清水表面漂浮着细密的金色颗粒，随着水波流转聚散，宛如撒落人间的星屑。对岸的钟乳石群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倒映在水面扭曲成奇异的图腾，温泉氤氲的热气与冰凉的岩石形成奇妙的温差，将这片地下秘境渲染成了悬浮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神秘领域。
蒸腾的水汽突然剧烈翻涌，打破了温泉的静谧。钱蓉刚捧起一汪温水，对岸钟乳石林间骤然传来布料撕裂般的锐响，惊得她手中的水泼洒在白石上。
刹那，一道黑影贴着晶亮的石笋疾掠而过，潮湿的岩壁上映出扭曲变形的轮廓，像是某种长着利爪的怪物在飞窜。
她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鞋子在白石上打了一下滑。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水面突然裂开一道银线，来人竟踏着水面蒸腾的雾气疾驰而来，水波纹在脚下凝成冰蓝色的光带，眨眼间便掠过二十米宽的湖面。
钱蓉被劲风掀动的发丝还未及落下，来人己稳稳停在她面前，溅起的水花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珠帘。
水珠顺着对方黑色劲装坠落，在珠光照射下划出璀璨的弧线。西目相对的瞬间，钱蓉的手剧烈颤抖，光束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思念中的人的面容严丝合缝。而对面的男人显然也愣住了，瞳孔里倒映着她沾着水珠的脸庞，连鬓角滴落的水珠都忘记擦拭。
“沐白？”钱蓉的声音被沸腾的水声撕碎，却像是某种神奇的咒语。对面的男人喉结滚动，抬手收回一个长长带线的好似登山爪的机关。
两人异口同声的呼唤撞在一起，惊喜的声音在溶洞里炸开：“蓉儿！”沐白伸出的手掌还带着户外冰凉，紧紧攥住她温热的手指。
钱蓉望着沐白衣服上被磨破的地方和手掌渗出的血痕，喉头突然发紧。拿起珠子，珠光扫过他膝盖处被岩壁刮破的裤管，暗红的血痂混着泥浆，在温热的水汽中蒸腾着腥气。
“你疯了！后山无路，崖壁陡峭，还好多松动的页岩！”她抓住他袖口的手微微发抖，触到里面被冷汗浸透的内衬。
沐白却笑着反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的小手指，“听消息你要检视祭坛的修建，我提早就在大街等待，想要见你一面。”
“看到你的车驶过去，众星捧月一般，真是心中骄傲。我盯着你的车，实在无法靠近，没见到你……没单独见到你，我如何心甘。”
他从怀里掏出一袋桂花糕，包装纸被体温焐得发潮，“禁卫军把守住各上山路口，我只好想办法从后面悬崖上爬上来，才找到这边的小洞口钻进来。”
钱蓉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蜿蜒的擦伤，像是被钟乳石尖锐的棱角刮擦所致。温泉的水汽模糊了眼眶，她捶打着他的胸口，“你……你这个胆大妄为的……。”
他顺手捞起她的小手捂在心口，笑着答应，“下次不这样了。快吃，你喜欢的桂花糕。”
钱蓉的的手没了一丝力气：“下次……下次不许……。”
沐白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坐了下来。低头看到糕点不禁笑了，“都挤碎了。”
带一点点胡茬的下巴蹭过她发顶：“看到你平安就好，能看到你抱着你真好。”声音渐渐低沉。
溶洞深处传来钟乳石滴水的回响，混着两人重叠的心跳，在温热的雾气中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