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昊送走医生,回来的时候见迟樾正在床边翻来翻去:“找什么?”
“我手机呢?”迟樾问。
“你手机摔碎了,我让卢佳拿去修了,你甭管了。”蒋昊拿来枕头垫在他背后,又看了眼他缠满绷带的手,“你现在这条件就别玩手机了吧?”
“玩个屁,”迟樾哑着嗓子,“给我妹打个电话。”
“这心操的,”蒋昊摸了摸兜,愣了一下,“操,我手机扔卢佳那了。”
迟樾看着他。
蒋昊对上他若有所思的视线,立马解释:“靠,你别多想啊,我们什么都没有。”
“需要我多想么?”迟樾翻了个白眼,“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对你有多上心。”
“别提她了,”蒋昊摆摆手,“我这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要不是她你能挨这一刀?”
“讲点良心吧,”迟樾忍不住替卢佳说句话,“要不是她你这会儿还跟流氓窝里待着。”
“……我去拿药,”蒋昊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你再休息会儿吧,我现在听你说话特难受,跟破锣鸭似的。”
“滚,”破锣鸭说,“记得打个电话给林昭,随便编个借口,别提住院这事儿。”
“知道了。”蒋昊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
林昭到深城的时候己经是傍晚了,几乎是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她捂着嘴飞奔下车,蹲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呕了好几声只吐出来一点酸水,首到胃里的不适感渐渐消退以后,她才慢慢站了起来。
汽车站鱼龙混杂,铁栅栏外挤满了人,林昭一脸茫然地被人流推着往外走。
“住宿吗靓女,五十一晚。”一个穿着汗衫的中年男人凑到她面前,嘴里喷着烟味,上来就要拽她的手。
林昭吓得赶紧躲开。
深城很大,她站在公交站台研究了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路线,电话里的女人只提了医院名字,并没具体说在什么区什么路。
她没别的办法,只能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下车付钱的时候心疼得她想把司机拉出来打一顿。
卢佳拎着一兜吃的走进病房的时候,迟樾正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愣。
“蒋昊说你醒了,”卢佳走到床边看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迟樾还没来得及开口,蒋昊跟着走进来,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多事他能这样?”
卢佳抿了下唇,语气里满内疚:“对不起啊迟樾,我真没想到……”
“没事儿,不关你的事。”迟樾打断她,看了眼蒋昊,示意他闭嘴。
卢佳拆开快餐盒,小心翼翼把筷子递给蒋昊:“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蒋昊烦躁地一甩手:“拿开。”
一盒汤汤水水全撒在了卢佳身上。
“耗子,”迟樾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分了你。”
“没事没事,”卢佳忙摆手,捡起餐盒一身狼狈地往外走,“你……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你是不是有病?”卢佳出去以后,迟樾皱着眉问了句。
“我烦她。”蒋昊过去关上门。
迟樾估计这小子心里头还惦记着许婧怡,没忍住问了句:“你跟许婧怡到底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蒋昊自嘲地笑了一声,“人找了个富二代,小恋爱谈得风生水起。”
迟樾拧着眉:“那你这是何必呢?卢佳她……”
“一码归一码,我对她没感觉。”蒋昊语气里带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的烦躁。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你电话打了没?”迟樾问。
“……啊,”蒋昊摸出手机心虚地往外走,“我现在打。”
“我他妈要不是怕我伤口崩了,”迟樾咬牙,“我真想现在就踹你一脚。”
蒋昊这个电话估计打进洞里去了,一瓶盐水都快挂完了也不见人回来。
迟樾刚按完呼叫铃,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蒋昊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相当变幻莫测。
“你怎么才──”
林昭满脸阴云地从蒋昊身后走出来。
迟樾话说了一半被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惊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概是起太猛,他伤口扯了一下,没忍住闷哼一声。
“哥!”林昭扔下书包冲到病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他右手掌缠着绷带,左手挂着吊瓶,其他地方被被子盖住了看不到,但脸色明显很差,没有一点血色,连带着嘴唇都是惨白的。
迟樾整个人都愣住了,费劲地清了清嗓子:“你……你怎么来了?”
林昭没吭声。
他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蒋昊。
“我可没说啊,”蒋昊赶紧说,“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始编呢,这姑娘居然跟我说己经到医院门口了,一开始我还不信,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她在护士站问床号,真是邪了门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昭看着他。
“什么?”迟樾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昭这几天憋着的情绪,所有不安,所有紧张,都在看到他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声音一点一点地提高,最后一嗓子是吼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迟樾,你要敢出什么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死!”
迟樾被她这一通吼震得彻底懵了。
林昭一向乖顺听话,迟樾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这种割裂感实在太诡异了,惊得他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蒋昊也看得目瞪口呆,大概是觉得气氛不大对劲儿,犹豫着打了个圆场:“那个……妹妹啊,你哥就是受了点小伤,什么死不死的,这还没到殉情的地步呢。”
这个圆场还不如不打。
“殉你妈个头!”迟樾说,“不会用词就给我闭嘴。”
“……我这替你说话啊兄弟。”蒋昊叹了口气。
护士推着推车走进病房:“家属过来帮忙换一下药。”
迟樾看了眼林昭:“要不等——”
“我来。”林昭迅速上手掀起被子,帮着护士一起揭开他腰上的纱布。
迟樾侧腰的皮肤上趴着一条蜈蚣形状的暗红凸起,针角周围泛着一圈青紫,还隐隐渗着血,人触目惊心。
虽然己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他伤口这一刻,林昭感觉自己呼吸明显加重,心脏难受得都揪在一块儿了。
“怎么还出血了,”护士皱起眉,夹着镊子重新上了药,“你现在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要突然起身,咳嗽也不能太用力,万一伤口崩开了会很麻烦,自己注意点啊。”
“知道了。”迟樾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