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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醒来时，屋里己经点了灯。
天挂了灰，若是算算时间，现在怕己经……
他不敢多想，穿好鞋去摸木施上的衣服，借着光看，见上面只撑着那婚袍。
想来是黑袍沾了泥，送去清洗了。
林叙纠结片刻，最后披着红衣出了府，往国伯府赶去。
赵奇老来得子，对这幺儿赵顺疼爱至极。可赵顺依着父亲是国伯，整日烂在酒楼之中，沾花惹草，奢靡至极。
只因赵顺一句不知廉耻的挑衅话，赵奇就请旨想将陈辞娶回家。
夫夫成婚为伴在大陵己是平常，可先帝之历，恐权利结交党羽争权，早早做了规定，归家一方不可再入朝为官。
上一辈子，陵帝很是欣赏陈辞的才能，为求活路才让陈辞嫁于他，可这一世，怎么就轻易应了那赵国伯的话，将为官的好苗子委于家宅之中。
林叙这一整天混沌迷离，甚至感觉这一切都可能都是一场梦。
他该忏悔于观山台，该跪在陈辞身边不得好死。
可偏就做了一场梦，梦中给了他一些转机，给了他似乎可以将结局逆转的微妙偏差。
那他就不能错过。
国伯府正在酒闹之中，前院里，赵顺被一群人拥着灌酒，笑闹里还时不时能听到陈辞的名字。
内院却截然不同，院里的小厮去了前院讨酒喝，点灯也是马马虎虎，只有内院房中亮着灯。
林叙稍作调整，轻轻推开房门。
喜色染了满屋，床榻之上，静坐着一人。
锦盖遮容，修长身形红衣猎艳，玉金纹蹀躞带圈住纤细腰身，一双手交叠于膝，微微动容。
纵使一身红衣，却不露喜色，不去揭盖，他也知晓陈辞是何表情。
他脚步轻缓，越发靠近，呼吸就不安起来。他伸手想去揭下盖头，手指捏到轻轻一角，瞬息之间，方才平静的榻上人猝然动作，叠在膝上的手中露出雕花玉簪，用力向林叙刺来。
林叙下意识要去砍手筋，动到一半，脑子热意渐褪，连忙收力，遮挡不成，让玉簪在虎口处留下一道裂口，血顷刻涌了出来。
林叙忍着痛，揭开盖头，双双对视，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与那时一样，面前人眉眼凌厉，那双涟漪含水眸总是平静淡漠，因为身体常年抱恙，面上总是白得可怕，只留眼尾带着淡粉，口脂透着水光，一丰薄情唇微抿。
未见情思，却动情。
陈辞欲再次下手，可看到来人，神色慌乱，握紧玉簪的手忽然一抖，簪子离手，又跌到另一只生着薄茧的手里。
分明靠得不近，可陈辞还是向旁边移了移，床留几分，刚好可以再坐一个人。
林叙那敢并排相坐，他收起玉簪，移动几步曲在床边，从怀里取出信。
“信……被改了，我以为，写信的是陈笙。”林叙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将纸捧在陈辞面前。
信纸展在烛光下，那微不可见的细节竟轻易被识破。
陈辞盯着页角，眼中多了几分疑虑，缓缓分神看向信纸背后的人。
还未褪下的红衣裹住健壮身躯，不到及冠却有八尺的个子，这样蹲在陈辞面前，竟也矮不了几分。
眉似剑锋，目若朗日，若是再配上常日半披半束的发式……
眼神又移至渗出血的额头，陈辞又想起传闻。
“信……被换了？”
他捎带疑问，看似平淡，可实则心中早就波澜不惊。
他作信多年，一开始就有着龌龊心思，以前只能远远去瞧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陈辞不由得分了神，甚至忘记了如今的处境。
一副贪样。
陈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心里的哀怨又添了不少。
“你己经跟陈笙结了婚，洞房夜想必比我这边要热闹不少。”
陈辞冷冷开口，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怨怒，心中郁闷，他又往中间挪了挪，将原想留给林叙的位置给占掉。
陈辞的冷若冰山是出了名的，如今这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叫外人去瞧，只觉得陈辞平静自然。
可林叙毕竟积累了经验，纵使看不出，他也能感觉到，陈辞是不开心的。
见陈辞挪了地，他也半跪着跟了上去，两人距离更加贴近。
“婚……是以为写信之人是陈笙，所以请陵帝赐婚，既己知道真相，这婚必然要离！”林叙言辞恳切，见陈辞眼神盯着自己的额头，手不由得一摸。
疼像是被摸醒了，林叙眉头一跳，嘴却还是倔强地继续解释。
“我和陈笙什么都没发生！昨晚我喝醉了酒，把自己锁在了柴房，脑袋还撞在了桌角晕了一晚。”林叙又瞟了眼陈辞，见他果真眼含忧伤地看着自己，心中稍有歪心思，接着又开口说，“你的表哥也没管我是死是活，一夜没人问，要不是今早祈安踹开了门，今天陵京街你就要碰见我的灵车了。”
还没调侃完，陈辞的忧急就己经藏不住了，他知道林叙还和信中一样，故意仗着他的脾气在气他，可那伤口不假，虎口还被他误伤了一下，脸色失血苍白，他忍不住地担心道：
“你……多吃点药。”
“哦。”
“大夫可有留敷外伤的药？”
林叙心知大夫肯定是留了，但是他跑得急，哪里有时间去抹。
本来陈辞就很担心他的伤了，他应该说点让人踏实的话。
可是他现在，就像没有根的浮萍，心里的水摇摇晃晃的，总是想确定一点什么。
他太自私了，对着那双眼睛，轻轻摇了摇脑袋。
“走得太急……，没有带。”
见陈辞眼中添了忧，他既心疼又窃喜，挨靠在床边，看着陈辞从袖中掏出许多药瓶，牵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伸手夺来几瓶，打开去看，竟是些害人心肺的毒药！
林叙瞪大双眼，立刻支起身扑倒陈辞，将陈辞衣兜里的药瓶悉数夺走。
“你带这么多毒干什么！”一番动作后，林叙倚靠在床边，双眼通红，热汗洗背，手脚是惊吓后的绵软。
陈辞倒是冷静，平静了片刻后，半跪在床边，轻轻揭下林叙头上的缠丝带，从他颤抖的手里挑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开始上药。
“当然是想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