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即将来临,暖阁里的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终于,萧老夫人发出了一声微弱的轻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生命信号。萧逸尘赶忙递过热茶,在触碰到母亲手背的瞬间,他惊喜地发现母亲的手背己恢复了温热,可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当年父亲战死北境,母亲就落下了心悸的毛病,如今又......”他忽然紧紧握住谢苒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愤怒与疑惑,“姑娘可知,太医院为何坚持用热药?他们明明知道这是错误的治疗方法。”
谢苒缓缓抬头,目光撞上他眼中那如暗涌般的锋芒,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阴谋。侯府外传来打更声,梆子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脆,夹杂着铁甲卫整齐的脚步声,竟比平日密集了三倍之多。她这才注意到,暖阁的窗纸上贴着符篆,西角还压着艾草包,显然萧逸尘早己察觉到疫病背后的“异常”,并且在暗中做了防范。
此后的三日,萧逸尘如同准时的晨钟,每日卯时必定来到药庐。第一次前来时,他手中捧着西域进贡的雪莲花,那洁白如雪的花瓣在晨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宛如来自仙境的圣物;第二次,他小心翼翼地捧来太医院的孤本医案,那泛黄的书页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医学的奥秘;第三次,他竟首接命人搬来一尊青铜药鼎,鼎身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听说姑娘需用冰水凝药,这鼎是北境寒铁所铸,可保三日不化。”萧逸尘微笑着说道,那笑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谢苒看着仆从们将药鼎稳稳地安置在后院,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鼎身的饕餮纹上——那纹路与乱葬岗主墓中的青铜鼎极为相似,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萧逸尘倚着门框,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姑娘对青铜器感兴趣?这鼎是家传之物,听父亲说,与城南古墓中的器物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两人正交谈间,一名小丫鬟迈着细碎的步子,捧着食盒轻盈地走进来:“谢姑娘,这是夫人新炖的阿胶羹,说您脸色太苍白,特意让我送来。”谢苒轻轻揭开盒盖,一股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在这甜腻之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苦腥味。她的指尖微微一颤,心中暗觉不妙。借着添茶的机会,她不动声色地将羹汤倒入铜炉。黑色的汤汁一接触到火焰,瞬间腾起一缕青烟,在炉中缓缓凝成细小的虫形,那正是寒毒虫的模样。
“是寒毒虫。”萧逸尘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按住剑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愤怒,“母亲身边的丫鬟......”话还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两人心中一惊,急忙冲了出去,只见那小丫鬟倒在回廊下,七窍正汩汩流出墨绿色的汁液,模样可怖至极,而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半片腐心草,仿佛至死都不愿松开这罪恶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