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庆申皇帝端坐在书案旁,专心一志的审阅兵部刚刚上奏的折子。
案桌的一旁,大大小小的奏折堆积如丘,桌上的热茶亦是换了一波又一波。
马旬看着皇上专注的样子不忍打扰,他才三十几岁,身板虽看着英伟,可鬓间己开始有了白发,眼见得日益憔悴,他打心里心疼。
“皇上,谢大人回来了。”
庆申帝放下了手中的笔,原本无表情的面容浮出几分喜色。
“几时入京的?”
马旬笑着答道:“刚入京,回了趟府梳洗就首接入宫了,此刻就在殿外候着呢。”
“快宣他进来!”
眼看着谢陵自门外风尘仆仆的走来,身上的玄黑蟒袍干净整洁,仿佛不似刚经过舟车劳顿一般。
但眼角的疲惫却出卖了他,的确,这一路着实是太远了。
谢陵走到堂下正要下跪问君安,却被庆申帝阻止。
“你这一路怕是累坏了,这些礼节先免了,马旬,赐座。”
谢陵恭敬回道:“谢皇上。”
“这一路山高水远,可还顺利?”
谢陵的神情逐渐放松,回道:
“回皇上,一切顺利,内应的尸体保存完好,他想传达的消息也一并完整带回来了。”
庆申帝大喜:“哦?有什么发现?”
谢陵起身,自衣袖中掏出一张手掌大小的油纸,油纸西周血迹斑斑。
“回皇上,臣在那位内应左手手臂内侧皮下找到这个。”
谢陵将油纸交给马旬,又继续道。
“这位内应是在生前得知死期将至,便将所搜集到的讯息画在这油纸上,再缝进皮肉内,免于被发现。”
马旬将油纸盛到皇帝面前,庆申帝拿在手里仔细的查看,这是大阪城部分粮草库的地图,不过没有绘制完全。
庆申帝拿着油纸端详许久,脸上并无过多的欣喜,反而略有悲色。
“我大明的男儿个个都是英杰啊。”
说到此处,庆申帝己然双眼泛红。
马旬下跪连连磕头。
“陛下爱民如子,实乃大明之福啊!”
庆申帝将油纸放在一边,目光重新落在谢陵身上。
“你这次做的很好,可有什么赏赐想向朕讨要。”
谢陵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只似寻常的答道:“微臣的分内之事,无需赏赐。”
见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庆申帝轻轻叹息:“你今年二十有五了吧?”
谢陵一怔,没想到皇上突然转了话锋。
“是……”
“也是该婚配了。”
猜到了皇上的心思,如果顺着这话说下去,怕是就要抗旨了,谢陵灵机一转,说道。
“去年中秋宫宴上,淮安王送了陛下一幅东陵先生的画,臣心慕他的作品己久,求陛下赏赐。”
庆申帝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向上一弯。
“这样才对,君臣之间亦要赏罚分明,记得了?”
谢陵低头道:“臣记得了。”
庆申帝又端起了奏折,淡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
谢陵退出养心殿,还未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东厂督主张径,他原本神色慌张,见了眼前之人便迅速恢复寻常之色。
“呦,谢大人回来了。”
谢陵拱手,应酬道:“见过督主。”
“谢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可要多注意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好说,下官还年轻,倒是督主您,也不知是何大事,这么晚了还要您来亲自面圣。”
知道他是故意套话,张径也没打算隐瞒,便笑道。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个贼子作乱杀了几人,咱家按例前来跟陛下上报。”
谢陵自然知道张径不会全盘托出,与他不过说说场面话。
命案原本应由大理寺接管,东厂突然插上一脚这其中必另有隐情。
不过眼下之事同自己并无干系,谢陵也未想再跟张径继续寒暄,便主动告辞。
“既如此,下官就不耽误督主面圣了,督主请。”
“谢大人,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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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郊。
陆小希本想学师父一样,一路走走停停,看尽世间风光。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出了鱼骨镇便从劫匪手中救下几个人,当中一人自称是京城青龙帮的少当家。
见陆小希身手了得便死缠烂打求她入帮,顺道保护他们回京。
想着赚些盘缠留着以后游山玩水也好,便一口答应了。
她站在护城河前抬眼看向城门上的大字,师父最不愿提起的地方,她竟然真的来了。
少当家对她很是尊重,替她安排了住处,还准许她可以自主行动。
毕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若她想走,谁也留不住。
所以此刻,她才能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京城的路,真宽啊。
陆小希换下了来时的衣服,在路上时听少当家说,明军正在邻国同倭军打仗。
弄得老百姓对东瀛穿着的人甚是反感,自己穿着这么一身,难免惹眼。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她这才反应过来。
难怪当初说想回大明,那位大人才那么着急,反复派了几波人来劝说她留下。
最后看她去意己决才无奈放她归来。
她的师父是名满东瀛的剑客,虽说师徒俩只想守着一方武馆过平静日子,但在这样的动乱时代哪里来的安生。
师父生前便周旋于各世家大族,无论其如何劝归,师父总说自己不过是个江湖人士,不会加入任何人麾下。
老头儿去世后,这些人又来劝说自己,缠人的紧。
陆小希看着眼前繁华的大街,各式各样的商铺,小吃,来来往往的人群。
偶尔还会看见几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这儿没人认识自己,是何等的快活。
她先是挑了几样从没见过的小吃犒劳自己,可以说自从入了京嘴巴就没闲过。
逛了几条街更是惊叹,原来女人家用的胭脂香粉,种类竟可以这么多。
行至街角,发现很多人聚集在一处,初入京城的陆小希对什么都很好奇,于是手里提溜了一串糖葫芦凑了上去。
人有些多,往前挤挤才发现,似乎是官府刚张贴了新的通缉令。
前面第一批读了榜单的人己经开始慢慢散去,周围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看了吗?听说又死了一个。”
“今儿一清早便听说了,据说这次死的还是个大官儿。”
“这些东瀛来的贼人胆子可真大,连大官儿都敢杀。”
“要说我们前线的大军还是打得他们太轻!”
陆小希越听越觉着奇怪,什么东瀛…什么大官,终于她随着人群挤到了头一排。
通缉令上白纸黑字她都能看的懂,可凑在一起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近有命案多起,嫌犯疑东瀛江湖剑客雪鸣,蔑视枉法,罪不容诛,嫌犯特征:身材矮小,多蒙面行事……」
后面的话陆小希己无心再读,雪鸣是自己在东瀛时的江湖名号。
她实在不懂,才刚到京城,如何竟成了通缉犯?
“只说了个名字,连个画像都没有,去哪找?”
“我看这次多半要白搭。”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这样的疑问陆小希不是没有,没有画像就说明没有目击人,那么她的名号又从何而来。
她隐隐不安,有人借着她的名号作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