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次日的乾清宫飘着细雪,盛瑶望着御案上明黄的圣旨,金丝绣的"一品诰命夫人"六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皇帝把玩着新得的鹤形玉扳指,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盛首座在边疆救了十万将士,朕若不重赏,如何彰显皇恩?"
她垂眸盯着圣旨边缘的缠枝莲纹——这是皇后宫的专用纹样,而"诰命夫人"的金册金宝,向来伴随着"终身不得从医"的潜规则。袖中鹤獬令突然发烫,盛瑶想起三日前江城彬的警告:"陛下若封你内命妇,必在赏赐中暗下绝育药。"
"陛下厚爱,臣惶恐。"盛瑶跪下时,故意让验尸官服的袖口露出半截《千金方图》残页,"只是臣曾立誓'以医道为生,以验尸为业',若受此封赏,怕是再难执刀剖尸,有负陛下推行《验尸九则》的圣意。"
皇帝的玉扳指猛地扣在御案上,翡翠屏风后传来嫔妃的轻笑——是新得宠的贤妃,其父正是礼部尚书王延龄。盛瑶心中一凛,想起昨夜江城彬在密室展示的密信:贤妃宫中的太医,每月都会领取"避子汤"的药材。
"医者终究要嫁人生子,验尸官的职位,找个男人顶替便是。"贤妃掀开屏风,鬓间簪着的,正是小桃临死前紧握的银铃,"盛首座难道不想做母仪天下的一品夫人?"
盛瑶抬头,目光扫过贤妃腕间的蟠龙纹玉镯——那是皇帝赏赐给心腹的信物。她忽然想起,在冷宫发现的狱卒尸体,手中握着的银簪,与贤妃的银铃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启禀陛下,"江城彬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他穿着未及更换的朝服,肩甲上还沾着刑部的积雪,"臣有本奏。"他展开一卷黄绫,上面盖着吏部大印,"根据《大明会典》,太医院首座可兼领验尸官署提调,且无男女任职限制。"
皇帝的目光落在黄绫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扳指:"江侍郎的意思是?"江城彬抱拳,獬豸纹朝珠在胸前碰撞:"盛首座若为太医院首座,既领一品衔,又可继续推行医政,不必受内命妇之限。"他忽然提高声音,"何况陛下去年亲批《验尸九则》,允诺'医者不分男女,皆可入朝',如今若食言,怕是寒了天下医官的心。"
贤妃的银铃"叮当"落地,盛瑶看见她脚尖迅速碾过铃身——那里刻着的,正是鹤羽门的暗号。皇帝盯着江城彬,忽然轻笑:"准了。盛瑶为太医院首座,掌验尸官署,赐'医正一品'金印,可首入乾清宫奏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盛瑶腰间的鹤獬令,"至于诰命……等你嫁了人再说。"
退朝时,江城彬忽然凑近,袖中塞给她个瓷瓶:"贤妃赏你的'安神汤',我让暗卫验过了,有藏红花和麝香。"他望着她震惊的眼神,低声道,"陛下想用绝育药断你的后路,可惜他忘了——"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手术刀茧,"你最擅长的,便是破解毒计。"
暮色中的太医院后院,盛瑶握着新赐的金印,印纽上的獬豸纹与鹤獬令完美契合。江城彬倚在梅树下,手中把玩着从贤妃处截获的密信,信中用鹤羽门的隐语写着:"鸩羽千夜己入太医院,待首座绝育,便可开棺祭天。"
"他们等不及了。"江城彬将信投入炭盆,火苗腾起的瞬间,显露出信末的蟠龙纹火漆,"贤妃是鹤羽门安插的棋子,而陛下,想借她的手,让你在绝育后乖乖成为鹤獬令的活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