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堡的军医帐里,牛油灯芯在幽暗中爆响,火星溅落在盛瑶攥紧的柳叶刀上。她盯着少年尸身溃烂的咽喉,刀刃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这是今夜第七具尸体。江城彬倚在结霜的帐柱旁,指尖无意识地着《千金方图》残卷边缘,那里还沾着前夜替她包扎伤口时的血渍。
"看这里。"盛瑶用银镊子夹起半条蜷缩的银白色幼虫,虫身节肢处竟生着极小的鹤羽纹,"前三具尸体的幼虫只有米粒大,到第七具己长至三寸。"她将幼虫浸入康复者血清的玻璃瓶,虫身发出刺啦声响,渐渐融化成猩红的血水。
江城彬凑近时,铠甲上的玄甲卫徽记擦过她的护心甲。他忽然按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牛皮甲传来:"血清能杀蛊虫?"盛瑶点头,指尖划过少年尸身手腕的鼠咬痕:"毒鼠只是载体,真正致命的是藏在齿间的蛊卵。"她抽出银制注射器,针头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康复者血清里的抗体,能在蛊卵孵化前将其杀灭。"
帐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李崇山的副将抱着昏迷的李砚之闯入,少年唇角淌着黑血,脖颈如瓮。盛瑶抓起刚提取的血清,针管里的液体折射着牛油灯的光:"按住他!"李崇山突然挡在床前,手按剑柄:"血清疗法从未在我朝用过,若我儿......"他的目光扫过案头的幼虫标本,声音发颤,"这虫与当年令堂在漠北见过的'鹤羽蛊'一模一样!"
盛瑶的手悬在半空,血清在针管里微微晃动:"将军可知,我母亲当年就是用血清之法,从庆王体内逼出了鹤羽蛊?"她指向江城彬手中的残卷,"这上面记着她的医嘱:'以血养血,以毒攻毒'。"江城彬忽然 stepping forward,将鹤獬令拍在案上,令牌与盛瑶的医箱钥匙相撞,发出清越鸣响:"李将军,你腰间的艾草玉佩,还是十年前盛医正送你的吧?"
李崇山脸色青白交加,忽然扑通跪地,腰间的艾草玉佩微微颤动:"李某愧对令堂大恩......"他解下玉佩放在盛瑶掌心,"这是令堂当年给我的解药,她说若有朝一日我愧对盛家,就用这玉佩替她给你磕头。"盛瑶盯着玉佩上的"千金纹"针脚,眼泪忽然砸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
血清注入的瞬间,李砚之突然抽搐,颈间皮肤下鼓起游走的包块。盛瑶的银针如蝶舞般刺入天突穴,血珠混着蛊虫体液喷出,竟在空中凝成鹤羽形状。江城彬将鹤獬令按在少年心口,金属碰撞声中,一条五寸长的成虫从少年口中爬出,落地即化为血水。
"成功了!"副将喜极而泣,李砚之的呼吸渐渐平稳。盛瑶瘫坐在椅上,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冷宫,母亲也是这样用银针替濒死的宫女逼蛊,却被梁贵妃诬为妖术。
黎明时分,玄甲卫探子浑身是雪地闯入:"将军,鹤羽门在黑水河上游扎营,抬着刻有盛医正生辰八字的青铜棺!"盛瑶手中的艾草玉佩当啷落地,与鹤獬令相撞发出清响。她忽然想起母亲医案里的警示:"鹤羽蛊现世之日,必以宿主生辰八字为引。"
"他们是冲我来的。"盛瑶起身,解下染血的外袍,内衬上的獬豸纹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那是江城彬昨夜趁她睡熟时,用自己的血绣上的"护心纹"。江城彬按住她的肩甲,玄甲卫徽记在雪光中冷冽如冰:"他们若敢动你,我就踏平黑水河。"
李崇山猛然站起,腰间佩剑龙吟出鞘:"李某愿率三万镇北军,随江帅和盛首座剿灭鹤羽门!"他指向逐渐放晴的天空,"当年令堂在雪地里替我缝伤口时说,'医者手中的刀,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斩尽世间不公'——今日,李某便用这把剑,替她斩开这二十年的迷雾!"
盛瑶望着两位将军眼中的坚定,忽然注意到李砚之枕边的血清瓶底沉着极细的金粉——那是皇室特供的"金缕液"。她心中剧震,想起反间计时皇帝密信上的火漆印,同样闪着这样的金光。黑水河方向传来闷雷般的战鼓,三长两短的节奏——正是鹤羽门的"祭天鼓"。盛瑶握紧鹤獬令,令牌在掌心发烫,仿佛在呼应远处的蛊毒。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鹤獬令合璧之日,便是天下血洗之时。"而现在,这一天,怕是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