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瑶喉间发紧,低头继续缝合伤口,却在穿针时发现,江城彬伤口深处嵌着半片碎玉——正是皇帝腰佩上的蟠龙纹玉。她指尖一颤,忽然想起在反间计中,皇帝故意留下的密信火漆印,也是这种蟠龙纹。
"他们用的是陛下的箭。"她低声道,"鹤獬死士,根本就是皇帝培养的双面暗桩,既属庆王府,又听令于陛下。"江城彬瞳孔骤缩,忽然指向倒地刺客的腰带,上面绣着的,正是太医院首座才能佩戴的灵芝纹——那是父亲生前的官服纹样。
冷宫深处突然传来石门开启的声响,盛瑶扶着江城彬起身,看见西配殿后壁露出黑洞洞的密道,风口传来若有若无的药香——是母亲生前常用的紫苏味。她捡起地上的羊皮卷,第二页画着的,正是皇帝幼年时的脉象图,备注栏写着:"此子心脉有异,需常年服用夹竹桃煎剂压制......"
"原来陛下从小就中了庆王的毒。"江城彬按住伤口,声音发颤,"所以他才对鹤獬令如此忌惮,因为令牌上的解毒之法,能要了他的命。"
密道深处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整齐的甲胄响——是宫廷禁卫的制式。盛瑶将羊皮卷塞进衣襟,忽然听见江城彬在耳边低语:"若等下被抓住,就说我通敌,你是被连累的......"
"闭嘴!"她瞪他一眼,忽然听见禁卫头领在门外通报:"陛下有旨,拿问江城彬与盛瑶,私闯冷宫,意图谋反!"
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映着盛瑶染血的裙摆和江城彬苍白的脸。她忽然想起,在烟花定情那日,他说"平定天下"时的眼神,想起他背上交错的刀疤,想起每一次生死关头,他都挡在她身前。此刻,她握着染血的手术刀,忽然轻笑:"江大人,看来这次,换我挡在你身前了。"
禁卫踹门而入的瞬间,盛瑶将鹤獬令拍在江城彬掌心,自己则迎着刀光而上,用母亲教的"银针十三式"封喉敌人穴道。江城彬趁机拽着她退入密道,却在转身时,看见石门内侧刻着的,正是母亲临终前的血字:"瑶儿,鹤獬令的真正秘密,在陛下的胎毛笔里......"
密道尽头是漆黑的地宫,盛瑶摸着石壁上的鹤獬浮雕,忽然听见江城彬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她低头,看见他伤口处的血己经变黑——弩箭上的毒,不是鹤顶红,而是皇帝暗中研制的"鸩羽千夜",遇鹤獬令之血会加速发作。
"瑶儿,别管我......"江城彬扯着她的袖口,眼前渐渐模糊,却在看见她从发间取下母亲的玉簪时,忽然怔住——那支玉簪,正是当年母亲用来刻下《千金方图》的银针所制,簪头嵌着的,正是皇帝胎毛笔上的蟠龙玉。
盛瑶将玉簪刺入他膻中穴,强行逼毒,眼泪却滴在他手背上:"你说过要陪我骑马,要带我看遍天下,现在若敢死,我就把你的尸身做成标本,摆在太医院最显眼的地方!"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钟鸣,一声长,九声短——这是太医院的"九死一生"警讯,意味着皇帝正在召集心腹,准备对他们下最后的杀手。盛瑶望着江城彬逐渐闭上的眼睛,忽然想起羊皮卷的最后一页,母亲用血写着:"鹤獬合璧者,生同衾,死同穴。"
她握紧他的手,将鹤獬令按在两人相贴的心口,忽然听见地宫石壁传来"咔嗒"轻响,前方出现一道微光。而在微光之外,传来的不是禁卫的脚步声,而是更为可怕的——皇帝的冷笑,和庆王的抚掌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二十年前,母亲在冷宫里听见的,那场致命的阴谋。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