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月光像浸了霜,盛瑶握着生锈的钥匙推开西配殿木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梁上寒鸦。江城彬的手按在她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衣传来:"卷宗房的灰尘有被翻动的痕迹,最近有人来过。"
烛火亮起的刹那,盛瑶看见青砖上散落着半片鹤羽,羽根处缠着极细的獬豸纹丝线——正是庆王府与皇帝暗卫的双重标记。她蹲下身,指尖抚过墙根处新刻的银针图案,与母亲当年的《千金方图》分毫不差。
"在这儿。"江城彬掀开积灰的香案,露出暗格里的檀木匣,封条上盖着的,竟是己死的梁贵妃私印。盛瑶解开密封条,里面躺着三卷羊皮纸,第一页赫然是母亲的字迹:"鹤獬令成之日,便是庆王与陛下同归于尽之时——"
话未说完,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江城彬本能地将盛瑶扑倒在地,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砖缝,尾羽上染着的鹤顶红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他反手甩出袖中短刃,暗夜里传来刺客的闷哼。
"走!"江城彬拽着盛瑶冲向侧门,却见十二名蒙面人堵住去路,每人手中短刀都刻着鹤羽与獬豸交织的图腾——正是庆王府与皇帝暗卫的禁忌标志。盛瑶认出,这是当年在漠北见过的"鹤獬死士",专杀持有令牌之人。
刀刃相交的火星中,江城彬忽然看见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目标首指盛瑶心口。他来不及多想,旋身用肩甲硬接,箭头却在接触的瞬间改变方向,刺入他左胸——原来死士用了可拐弯的"鹤啄弩",专破防守。
"江城彬!"盛瑶的惊叫被血沫呛住,他胸前的软甲己被洞穿,箭矢没入心口三寸,鲜血顺着獬豸纹肩甲滴落,在青砖上开出妖冶的花。她扯下腰间鹤獬令,用令牌棱角划开他衣襟,露出被血浸透的中衣,上面绣着的,正是她去年送的并蒂莲。
"别管我,先走......"江城彬的话被她堵了回去,盛瑶取出袖中银制手术刀,就着月光查看伤口:"箭头带倒钩,不能硬拔。"她咬开随身携带的酒囊,将烈酒浇在伤口周围,"忍着点,我要切开肌肉取箭。"
刀刃划破皮肤的瞬间,江城彬浑身绷紧,却仍盯着她发颤的指尖:"瑶儿,你手在抖。"盛瑶没说话,眼泪却砸在他胸口,混着血水蜿蜒而下。当带倒钩的箭头被取出时,她发现箭杆上刻着极小的"明"字——与父亲临死前的弩箭相同。
"刺客首领是你父亲的弟子。"江城彬扯下死士面巾,露出对方耳后刺着的"盛"字,"当年你母亲在太医院带过的学徒,后来全成了庆王府的暗桩。"他忽然咳嗽,鲜血溅在盛瑶手腕,"他们今晚来,不止是灭口,更是要......"
"别说了!"盛瑶用银簪点燃随身携带的艾草,青烟裹着止血药粉敷在伤口,"你再说话,我就真的先阉了你再治!"她红着眼瞪他,手中的手术刀却稳如泰山,"上次在漠北替你缝伤口,你说再也不让我担心,现在算什么?"
江城彬忽然轻笑,哪怕剧痛难忍,眼底仍漫起柔光:"那时在烟花下看见你笑,就觉得,若能护你一生平安,便是死也值了。"他握住她染血的手,将鹤獬令贴在两人掌心,"但现在不想死了,想陪你看遍江南的梅、塞北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