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前夜,太医院值房的烛芯"噼啪"炸开火星,盛瑶盯着砚台里新研的松烟墨,忽然发现墨色泛着异常的青灰——与三日前皇帝"不小心"泄露的"江城彬通敌密信"用墨如出一辙。
"首座,江侍郎被御史弹劾了!"小桃推门而入,鬓间簪子歪在一边,"说他私扣漠北军饷,与庆王暗通款曲......"话未说完,盛瑶己抓起案上密信副本,借月光细看落款处的"江城彬"三字,笔画间的洇墨痕迹生硬,分明是左手仿写。
更夫敲过三更,她揣着密信潜入刑部卷宗房。檀木柜里的庆王府往来文书上,墨迹历经三年仍泛乌亮,而皇帝泄露的"通敌信",墨色却在两日內氧化成暗褐——这是用没食子酸调制的速干墨,正是太医院用来伪造急症医案的手段。
"果然是陛下的手笔。"盛瑶指尖划过信纸夹层,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漠北布防图的错误坐标,"故意用错墨、写错字,就是要让庆王看出破绽,进而深信不疑。"
刑部后巷传来瓦片轻响,江城彬的身影从屋脊跃下,肩甲上的獬豸纹沾着夜露:"方才在御书房,看见陛下将密信'遗失'在案头,砚台里的墨汁还混着朱砂——"他掏出半片从皇帝砚台里取得的墨锭,"是专供东宫的'玄霜墨',入水即沉,与密信上的墨痕完全不同。"
盛瑶点头,取出银制验墨碟,倒上稀盐酸:"真正的玄霜墨含铅丹,遇酸会冒气泡,而假信上的墨......"她将密信边角浸入碟中,水面仅泛起极细的泡沫,"用的是市井作坊的劣等墨,刻意模仿玄霜墨的沉水效果。"
江城彬忽然轻笑,指尖划过信中"明日末时三刻,黑水河交接军饷"的字样:"陛下这是要借庆王之手,除掉漠北不听话的将领。但他没想到——"他望向盛瑶,眼中映着值房的烛火,"我们在漠北布的'鹤羽桩',早就在密信必经之路上等着了。"
五更天,盛瑶带着改好的密信来到西市药铺,将信塞进装着当归的夹层。这是庆王府暗桩的联络点,掌柜的袖口绣着半枝鹤羽,正是三月前被江城彬策反的"鹤嘴"杀手。
"首座,这味药......"掌柜的接过药包时,指尖在"当归"二字上敲了三下——这是确认密信己收到的暗号。盛瑶转身时,故意让鹤獬令在柜台上磕出声响,只见掌柜的瞳孔骤缩,手不自觉摸向后颈的鹤羽刺青。
回到刑部时,江城彬正在推演漠北沙盘,棋子摆成鹤獬相交的形状:"庆王若信了密信,定会派'鹤羽营'伏击黑水河,却不知那里早埋了陛下的神机营。"他忽然按住盛瑶冰凉的手,"但陛下此举,实则是想借我们的手,坐实我通敌的罪名。"
盛瑶望着沙盘上代表庆王的鹤形棋子,忽然想起母亲医案里的一段话:"反间者,必以假乱真,以真乱假。"她取出从假信上刮下的墨粉,混着真正的玄霜墨,重新写了封"庆王恳请江城彬倒戈"的密信,落款处故意留下半枚鹤獬令的印渍。
"现在,该让这封信传到陛下手中了。"她将信交给江城彬,"用庆王府专用的雪雁传书,雁脚上绑的铜铃,要刻上'鹤獬合璧'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