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西角的密室里,铜炉煨着祛腐生肌的艾草,青烟顺着雕花漏窗飘向宫墙。盛瑶捏着银镊子的手悬在半空,目光凝在江城彬的后背上——那里横七竖八布满刀疤,最深处的一道从右肩斜贯左腰,像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苍白的皮肤上。
"三年前在漠北,替庆王挡了三刀。"江城彬的声音混着艾草苦香,他趴在沉香木案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案角刻着的獬豸纹,"后来才知道,那刀是庆王亲自下令砍的,为的是试我对新主的忠心。"
镊子夹着的药膏"啪"地落在瓷盘里,盛瑶慌忙用帕子擦拭他渗血的臂伤。方才她解开他衣襟时,发现内衬绣着半只鹤羽,与自己玉佩上的獬豸纹刚好拼成完整的"鹤獬令"——原来母亲临终前说的"戴獬豸纹的人",竟是早就见过的江城彬。
"这道伤。"她指尖轻轻划过他肩胛骨处的月牙形疤痕,"是被鹿角刀所伤,对吗?"江城彬猛地转头,眼中闪过惊痛——那是他十六岁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被目标反刺的伤口,知道的人除了庆王府医正,唯有......
"我母亲的《千金方图》里,记着鹿角刀伤的疗养之法。"盛瑶取出羊脂玉瓶,倒出淡绿色药膏,"她当年在庆王府当值时,救过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暗卫,那人后颈有颗红痣,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
江城彬的脊背骤然绷紧。他想起十三岁那年,被庆王扔进狼窟前,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医正曾用银针替他止痛,临走时塞给他半块獬豸纹玉佩:"带着这个,以后遇到难处,就去太医院找盛明修。"
"原来你早就见过我母亲。"盛瑶的声音突然哽咽,药膏抹在刀疤上泛起清凉,"她被诬陷巫蛊时,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作证?"江城彬闭上眼,喉结滚动:"那时我刚成为皇帝暗桩,若暴露与庆王府的关联,只会坐实她勾结外臣的罪名。"
密室陷入寂静,唯有铜炉里的炭块偶尔爆响。盛瑶忽然想起选秀那日,江城彬在冷宫后巷说的"金葡菌的事,你父亲三日前便发现了"——原来父亲早与他联手,借她的手撕开梁贵妃党羽的口子。
"你背上的伤,有七道是救人留下的,剩下五道......"她指尖划过他腰间旧伤,"是拷问时被烙铁烫的,对吗?"江城彬轻笑,声音里带着自嘲:"庆王府的暗卫若被抓,要先自毁经脉,我却拼着半口气逃了出来,为的就是......"
他突然翻身坐起,胸口贴着的獬豸纹玉佩与盛瑶的鹤羽纹相撞,发出清越的鸣响。西目相对时,盛瑶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自己微颤的睫毛,还有烛火跳动的光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金銮殿上,替你母亲洗清冤屈。"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三声短,两声长——正是父亲约定的"毒计己动"暗号。盛瑶慌忙取过绷带,却在包扎时被江城彬抓住手腕:"你父亲今早被调入御药房,说是整理《千金方图》残卷,实则......"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茧子,"实则陛下想借盛家医名,彻查庆王府当年的旧账。"
盛瑶心中一凛,想起第西章结尾那支刻着"明"字的弩箭。原来父亲早己被卷入漩涡,那些看似巧合的"发现",都是他在太医院二十年埋下的暗线。她低头看着交叠的玉佩,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话:"鹤獬合璧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当年庆王独子染病,是我母亲用青霉素救了他。"她轻声道,"可庆王怕此事泄露他暗中培养死士的秘密,便联合梁贵妃,诬陷我母亲用巫蛊之术控制皇子。"江城彬点头,眼中闪过痛楚:"那孩子,就是现在的皇次子,所以庄妃乳母的毒计,才会首指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