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石子落入平湖,
却让应竹青心头涌出一层烦躁的情绪。
迟云庭顿了一下,偏头望着虚空,描摹着心里omega的脸,眉眼变得柔和,
“况且医生说,他的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眠眠……傻傻的,还想偷偷瞒着,结果去的还是同一家医院。”
应竹青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像被什么堵住了,没发出声音。
他突然觉得这alpha太狡猾了,
装得像什么都不知道,结果把季眠看得透透的,
他就说,alpha的心都脏,尤其是姓迟的这个。
应竹青呼了口气,
迟云庭自己都知道了,他这可不算首接给姓迟的告密,
犹豫之下,他还是冲着迟云庭的背影问出来,
“要是在手术室里,医生问你保……”
迟云庭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有可比性吗?”
一个问句,首接给应竹青干沉默了。
迟云庭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作为顶级alpha,他本身就冷心冷情,
他当然爱迟砚,爱季眠的孩子,
但如果要选,他的最爱依旧是季眠。
世界排在季眠之后,失去季眠的滋味有一次就够了,
他没有办法想象再一次没有季眠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如果要赎罪,那个人也应该是他,
他的小玫瑰就应该好好呆在玻璃洋房里,不受任何风霜雨雪。
高大俊美的alpha低声,
“我没让医生告诉眠眠真实情况,不然他该担心……
那药没问题,我盯着,
放心吧,我不会让眠眠有事的,眠眠不会出事。”
今天是应竹青来拜访,家里伏特加的味道还收敛些,
不然只有他和自家omega呆在家里时,
屋内alpha信息素浓度高的可怕,
像呆在一个经年累月的酒窖里,
到处都是厚重的酒香。
迟云庭见他不说话,也没再多言,
“手机给你,我回去了。
不过刚才手机屏幕亮起,有人给你发消息,我没看。”
说完,点头,转身就走。
应竹青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秒,垂眼点了根烟。
夜风一吹,他觉得烟味都有点呛人。
他轻声骂了一句,
“操。”
是现在和小omega呆在一起的迟云庭太温和,
让人忽略他身上作为顶级alpha冷酷的一面。
应竹青觉得自己还没出生的干儿子有点惨,
等他出生了给他多买点奶粉,多喝点奶一口气长大,
不然这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omega。
青年一边暗骂,一边把手机捏紧了,
握的力度很大,像是如何也不肯撒手。
应竹青今天心烦得厉害,烦到连手机都懒得看,
任由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他把烟掐灭扔进路边垃圾桶,揉了揉额角,
回到自己那栋安静的小公寓,低着头,脑子乱得像一锅粥。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某个alpha傻兮兮地站在他家公寓楼下,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拎着个保温袋,
抬头看着楼层,好像在纠结要不要上去。
单逾白。
应竹青差点翻个白眼,偏生脚下步子没停,几步走过去停在那人身侧。
“你在这儿干什么?”
单逾白被他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人,
顿时像狗狗见到主人一样眉眼都亮了,
长得人模狗样,结果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你之前这个点喜欢吃夜宵,我顺手做了点。”
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都是你爱吃的,问过医生,忌口的我都没放。”
应竹青瞥了一眼袋子,没接,语气淡淡的,
“你怎么知道我几点回来。”
“我……不太知道。”
单逾白被话噎了一下,忍不住挠了挠脸,
“所以我提前两个小时就来了。”
“……”
“我想着你要是晚点回来我就等等,
要是早点回来……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应竹青盯着他,没说话,眼神刻意错过单逾白望向他亮晶晶的视线。
看样子单逾白确实等了很久,
但应竹青也懂单逾白,他说出口也是刻意向自己卖惨。
单逾白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站在风里,
哪怕应竹青不理他,哪怕生气,这家伙就是不动。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了几秒。
应竹青最后哼了一声:“傻不傻。”
没办法,应竹青就是吃这一套。
单逾白顿时一喜,乐颠颠地上前,连忙递上手里的袋子,
“你先上楼吧,我不进去,
我就……看看你是不是还好。”
应竹青没再说话,只是接过袋子,转身走进公寓,临关门前偏头扫了他一眼。
“哼。”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恰好单逾白懂。
单逾白站在原地,愣了一秒,
然后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应竹青不会不管他的。
门关上没几分钟,
应竹青就又打开了门,
看见单逾白还傻站着没走,一副不死心又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应竹青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语气不太耐烦,
“你站这儿cos路灯呢?
傻狗……算了,进来吧,别在外面碍眼。”
单逾白像被突然赦免的小狗,眼睛一亮,一溜烟就进了屋,动作还很老练地换鞋。
应竹青回身锁门,看他那副熟门熟路的样子,有点不爽地皱了皱眉,
单逾白怎么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alpha笑嘻嘻缠过来,应竹青没搭理他,转身进了厨房,
拆了保温袋看了一眼,里面是他爱吃的炖蛋,杂粮粥,小碟清炒,显然是下了功夫。
分量不多,应竹青咬着勺子没吃两口就说饱了,
单逾白轻车熟路地过去收拾干净。
窗外夜空晴朗,
单逾白从厨房出来,慢悠悠地凑近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声音低了点,
“阿青,现在太晚了,我不想回去。
我不乱来,就睡沙发。”
大概是应竹青这段时间骂单逾白“傻狗”次数太多,应竹青真觉得他是越来越“狗”了,
alpha现在确实听自己的话,指哪儿打哪儿,
但更多的,是像现在这样,
装聋作哑,以下犯上。
应竹青假装认真盯着手机屏幕,抿唇没说话。
实际上胡乱地左右滑动主页,点进软件又退出去。
但他没拒绝。
这对单逾白来说,就己经是天大的默许了。
他转身悄悄比了个“耶”,然后开始利落地帮他收拾客厅,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
这傻狗绝对是故意的,
应竹青心里想。
可不知不觉,心口的那点冷风,好像也没那么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