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沈砚书到底是没忍住,抱住了他的身躯,克制又隐忍地落泪。
其实他们兄弟,也曾经是有过不少快乐的时光,也曾经有过手足之情,只是从母亲的偏心越发明显,从沈砚书越发崭露头角……
甚至他们对人生的看法,也越发不同,想法背离。
他们最终便走到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地步。
如今,母亲和弟弟一起身亡,他竟然觉得,弟弟的死,更令他悲恸一些。
容枝枝见此,觉得心疼他,但也只能静静陪伴。
尽管沈砚明弑母,尽管沈砚明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尽管对方做错过很多事,但他到底是沈砚书的亲弟弟。
临死的时候,还说出这样的话,叫人无法不难过。
这便是人的情感,复杂难解的情感。
公孙琼英也听到了动静,连夜赶上山了。
她昨日下山去了,因为姑母对她说,既然她已经与表弟发生了关系,无论如何姑母也是会让他们成婚的。
所以让她去铺子里看看嫁衣了。
公孙琼英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但她还是去了。
看完了之后实在是太晚了,便在骁郡王先前送她的宅子里头休息了,骁郡王虽然是被抄家了,但是已经送给她的宅子,朝廷放过了。
可她哪里会想到,会突然听到如此噩耗。
见着姑母死了不说,表弟瞧着也已经没了呼吸,公孙琼英难受的都站不稳了。
扶着门框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他怎么能杀了姑母,现在……我怎么办?”
她也好,姑母也罢,都是万万想不到,沈砚明会突然如此发疯的。
容枝枝偏头看了她一眼。
淡声道:“玉嬷嬷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
总是想跳出常理和规则行事的人,也往往最容易被反噬。
明明公孙琼英可以试着说服沈砚明与她定亲,但她觉得成功的可能不大,所以兵行险招。
赌这么大,自然是有失败的可能。
公孙琼英只是哭,没有说话,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除了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还有浓浓的悔恨。
如果自己没有听姑母的主意,如果自己没有舍不得京城的繁华,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至少姑母和表弟都不会死。
这些年她虽然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哄姑母开心,但姑母对她好她是知道的,比她的亲生母亲对她都要好得多。
表弟呢?从前虽然馋她的身子,但对她也是有姐弟之情的,她住在对方府上的时候,真的比住在自己家里还自在。
表弟从来没有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可是现在……
真正对她好的亲人,一个都没了。
她靠着门框,滑落在地,痛哭失声……
……
沈砚明既然已经死了,朝廷和官府倒也不必再给他判什么罪了。
沈砚书直接给他们办了丧事。
公孙氏离开了护国寺之后,护国寺的僧人们直接将她先前住过的院子给锁了,甚至不愿意承认那是他们护国寺的地盘。
倒也不是因为发生了命案,而是因为先前沈砚明和公孙琼英在里面做那种事,也被寺庙的小和尚察觉了。
实在是有辱佛门。
若不是公孙氏身份特殊,早就被他们轰出去了。
眼下人以这种方式走了,他们虽表遗憾,但也觉得十分清净。
这桩命案,也很快地在京城炸开了。
有不少看沈砚书不顺眼的朝臣,因此说沈砚书身为首辅,家里能出这种事,说明他沈家人狼心狗肺,母子之间都能相杀。
因此与永安帝说,沈砚书不适合继续做这个首辅了。
永安帝听完了之后,勃然大怒,将所有说这种话的大臣,都下令拖下去狠狠打了一顿!
并且说,如果再有人说这种话,直接革职!
那些朝臣们才算是老实了。
而帝王也的确是恼火,相父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亲人,想来心里本就难过,不日之前沈老太君也去世了。
就说相父如今是心力交瘁,那也是不为过的。
这般情况下,也依旧还要帮自己处理政务。
这群混账东西,居然还敢胡说八道,简直是不知死活,亏得自己准了相父的假期在家治丧,否则若是让相父听到了,不得气死?
公孙琼英本是想给公孙氏守灵的。
但沈砚书这回是半分面子都没给她,直接下令将她连夜送回老家了。
乘风更是告诉她,先前没收走骁郡王送她的宅子,也是相爷的意思。
本是想帮她卖掉宅子,给她一笔傍身钱,让她离开的,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打算给她了,让她立刻走。
公孙琼英一路上委屈得直哭。
她明白表兄如此,多少是因为觉得这事儿同她有关系,心里有些记恨她了,可……这主意也不是自己想的啊,这是姑母想的。
如今好了,她清白也没了,回老家后就是许了人家,说不定都会被夫家拖去打死。
最后,她趁着押送她的人不注意,在半路上逃了。
她不打算回京城,也不打算回家了,就如此天高任鸟飞算了,走到哪里是哪里。
若是因为独身在外丧了命,她也没什么好怨尤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跑丢了之后不久,相府的护卫,便已经找到了她的行踪,见她并不是往京城走。
他们便随她去了。
因为相爷与他们说了,如果她想逃,只要不是回京城,不必管。
……
相府的丧事办完,已经是七日之后。
而边关也传来了不利的消息,原来是姜文晔竟然御驾亲征了,旻国的士兵因此士气大振。
旻国虽然不及齐国强盛,但也算是大国。
因为姜文晔亲自挂帅,王将军竟然没讨到什么便宜,甚至还吃了些暗亏。
继续这样下去,边关的战事可能会变得紧张起来。
帝王将沈砚书传召而来。
见着了他,永安帝也不转弯抹角:“相父,边关那边需要您过去坐镇,您现在……能去吗?”
相父才刚刚失去亲人,永安帝其实也担心对方因为心神不宁,哀思过重,而在决策上出了岔子。
却见沈砚书的眸色,一片清明:“陛下,臣能去。个人的情绪与国家大事,孰轻孰重,臣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这一去,或许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枝枝那边还请陛下替臣好好照顾,无论发生何事,无论她闯了什么祸,都请陛下务必保她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