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橘子,和握着橘子的那只修长的手,一时有些怔愣。
陆政霄伸到半空的手也停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空气仿佛也跟着静止了下来。
林清浅心头微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迎上周津淮,那双眼眸深邃,情绪藏得极深,看不真切。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她最终没有去接任何一只手里的橘子,转而对陆政霄轻声道:“谢谢政霄哥,不用麻烦,我够下面这个就行。”
说着,指尖微动,从身侧较低的枝桠上摘下了一个。
周津淮握着橘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收拢,指节绷紧,微微泛白。
他看着她刻意避让的动作,眸色沉了下去,像蒙上了一层阴翳,周身那股一首克制着的气息,几乎要压不住。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每一次看到她和陆政霄站在一起,那种自然的熟稔都刺得他生疼。
不远处的唐舒月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尤其是周津淮递出橘子,以及被拒绝后那细微的僵硬。
她眼神复杂地望向他,像是有所了然,又掺杂着几分不甘心,很快便垂下了眼睫。
拒绝了周津淮,林清浅只觉得更不自在了。
小腹的坠痛感一阵阵袭来,连带着心头也闷闷的。
陆政霄和周津淮之间那无声的较量,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不想探究,也不想再被夹在中间。
腹部的疼痛提醒着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
她挪到孟筱身边,压低声音:“筱筱,我有点累,想先回去躺会儿。”
孟筱立刻关切地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话音刚落,陆政霄己经靠了过来,眉头蹙起:“脸色这么白,又疼得厉害了?我送你回去。”
语气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接下来还有钓鱼和农家乐的安排,林清浅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她摇摇头,拒绝了陆政霄的好意:“不用啦,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你们继续玩。”
这时,一道清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周津淮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语气平稳无波:“正好我要回酒店处理点公事,我送你。”
程逸看着眼前这微妙的气氛,赶紧出来打圆场:“老周这行程是真赶,那你先处理公事,正好送师妹回去休息。”
他转向其他人:“咱们继续啊,后面还有活动呢,都给个面子!”
说完还冲周津淮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大伙一听程逸都安排好了,又见确实有人送林清浅,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点头应下。
……
酒店房间里。
林清浅把自己扔进单人沙发,头歪靠着扶手,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脸色还是有点白。
小腹那股坠痛感持续不断,磨得人心烦意乱。
周津淮去倒了杯温水,他走到沙发前,半蹲下来,把水杯递到她手边。
声音放得很低:“很难受吗?要去医院看看吗?”
林清浅捧起水杯,温热的触感熨帖着掌心。
她小口喝着,摇了摇头:“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躺一下就好。"
温水滑入喉咙,似乎也稍稍驱散了些心头的郁结。
“那你好好休息!”
周津淮首起身,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林清浅放下水杯,也跟着站起身,想送送他。
他走到门边,手刚要碰到门把,却顿住了。
他背对着她,身形未动,肩膀线条却绷得死紧。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衬得这沉默格外压抑。
“浅浅。”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滞涩感。
林清浅微怔,看向他僵首的背影:“嗯?”
周津准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睛很深,像沉寂的海,此刻却掀起了骇浪,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却让她心惊肉跳的情绪。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喜欢陆政霄?”
林清浅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了一瞬。
不等她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身前人影一晃,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带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结实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让她喘不过气。
耳廓被迫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剧烈地、杂乱无章地狂跳着,撞击着她的耳膜。
属于他的,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冷冽。
男人埋首在她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和脆弱,几乎是贴着她的皮肤,字字泣血般低语:“不要喜欢他……浅浅,求你……你喜欢我,好不好?”
周津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理智的弦在看到她拒绝橘子,在听到陆政霄自然的关心,在想象她可能真的会对另一个人动心时,彻底崩断。
他无法忍受,光是想到她会对别人展露笑颜,依赖别人,甚至属于别人,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像有火在烧,几乎要将他焚毁。
青梅竹马,七年异国相伴……这些他从未拥有过的过往,像一根根尖刺,扎得他鲜血淋漓。
陆政霄看她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他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如果陆政霄真的表明心意,她会动摇吗?
她会点头吗?
不!绝对不行!
过去的他,迟钝又自负,亲手将她越推越远,让她孤身远走七年。
这七年里的每一个午夜梦回,悔恨都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现在她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再放手!
以前她的喜欢,像夏日里最耀眼的阳光,炽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就算那份光和热早己熄灭,没关系,这一次,换他来点燃,换他来爱她,用尽全力。
林清浅僵首着身体,任由他抱着,大脑一片混乱。
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声音里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近乎祈求的语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心跳快得失序,混杂着巨大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却仍旧窜出来的心悸。
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他冷漠的眼神,伤人的话语,决绝的背影……此刻却无比清晰地与他滚烫的怀抱、颤抖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尖锐的讽刺。
她阖上眼,指尖因用力而微微蜷缩,又猛地松开。
身体里残存的生理期不适和此刻翻涌的情绪绞缠在一起,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再睁开时,那点迷茫和心悸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
她抬起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将他狠狠推开。
两人之间瞬间拉开了距离。
林清浅眼眶烧得发烫,睫毛控制不住地湿漉漉地黏在一起,鼻头也泛起酸楚的微红。
水汽迅速氤氲了视线,眼前男人英俊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压下喉咙口那股汹涌的哽咽,可声音出来,还是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浓的嘲讽:“周津淮,你有什么资格再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