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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染红窗棂时，苏灵悦正捏着银簪拨弄玉匣里的蛊虫。
冰蓝虫身突然弓起，细如发丝的触须指向东南方。
"夫人，家主请您去松涛院用早膳。"侍女叩门声惊得蛊虫缩回花蕊。
苏灵悦合上玉匣时指尖微颤——那个方向正是凌家祠堂。
穿过九曲回廊时，她注意到青石板上残留的焦黑痕迹。
昨夜翡翠汁液浸染过的金线蕨在玄冥空间里疯长，此刻叶片脉络竟与那些焦痕如出一辙。
"悦儿尝尝这个。"凌逸尘将水晶虾饺夹到她碗里，筷尖却在触到瓷碟时发出轻微颤音。
苏灵悦余光扫过他泛青的指节，想起昨夜渗入他后颈的冰魄草汁——本该持续三日的药效，此刻竟消散殆尽。
凌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紫檀木扶手被攥出裂痕。
老人摆手推开要来搀扶的侍从，浑浊眼底泛起血丝："老毛病了，莫要惊扰孩子们用饭。"
苏灵悦忽然起身斟茶。
青瓷茶盏"不慎"脱手，温热的云雾茶泼在老人袖口。
借着擦拭水渍的遮掩，她指尖搭上对方腕脉，玄医术凝成的银丝悄然钻入经脉。
识海中浮现的景象令她呼吸一滞。
人丹田处盘踞着团墨绿色雾气，细看竟是千万条首尾相衔的毒虫。
这分明是南疆失传的"千蛊噬心"，绝非寻常旧疾。
"孙媳略通医理，或可为祖父分忧。"她垂眸掩住惊骇，袖中手指掐诀召出玄冥空间。
神识掠过药田时，昨夜用翡翠汁液浇灌的金线蕨突然爆出金光，叶片蜷缩成七枚金针。
凌逸尘欲言又止，却被老人按住手腕："丫头尽管试。"老人掌心符咒烙得他腕间发烫——那是凌家秘传的探灵诀，此刻却察觉不到苏灵悦身上半点灵力波动。
枚金针没入檀中穴时，药庐虚影在苏灵悦身后若隐若现。
凌老爷子突然瞪大双眼，那些缠绕他二十年的毒雾竟在针尖下发出嘶鸣。
当最后一针落在天池穴，他猛地喷出口黑血，血珠落地竟腐蚀出蛛网状的焦痕。
"这...这是？"凌逸尘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却见祖父灰败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苏灵悦背对众人擦去额角冷汗，玄冥空间里新长出的蚀骨花正在疯狂吞噬她刚刚转移的毒雾。
花苞绽放的刹那，她看到昨夜玉匣中蛊虫的虚影在花瓣上闪灭。
"请祖父服此丹药。"她从荷包取出颗莹白药丸，暗地里捏碎片金线蕨叶片。
丹药入喉瞬间，老人周身腾起淡金色雾气，佝偻的脊背竟渐渐挺首。
门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苏灵悦转头望去，只见端着药膳的侍女僵立在廊下，药盅碎片间爬过几只通体赤红的蚂蚁，触须正朝着她装金针的锦囊疯狂摆动。
苏灵悦指尖轻颤，赤蚁触须撞上锦囊的刹那竟迸出火星。
她状若无意地踢翻脚边铜炉，炉灰泼洒间，金线蕨的粉末混着蚀骨花香悄然漫开。
那些红蚁突然调转方向，发疯般涌向廊外开得正艳的朱砂梅。
奴婢该死！"侍女扑通跪地，破碎的药盅里飘出刺鼻的硫磺味。
凌逸尘的剑鞘己压在侍女肩头，寒霜顺着衣料爬上她发梢："松涛院的药膳何时改用赤焰蚁了？"
"是药堂新进的补元方子..."侍女话音未落，凌老爷子忽然抚掌大笑。
老人掌心残留的金雾凝成符咒，将满地狼藉卷入虚空："孩子们别吓着丫头，这赤火蚁晒干磨粉，正是疏通经脉的良药。"
苏灵悦垂首整理锦囊，暗地里将几粒蚁卵收进玄冥空间。
药田里的金线蕨突然簌簌作响，叶片上浮现出与凌逸尘指节相似的青痕——这哪里是什么补药，分明是能蚕食灵根的噬元蛊！
"孙媳愚钝，竟不识仙门灵药。"她盈盈下拜时，袖中蚀骨花悄然绽放。
侍女突然捂住心口，额间朱砂痣渗出黑血，转眼又恢复如常。
凌老爷子浑浊的眼底掠过精光："好孩子，这手悬丝诊脉的功夫，倒让老夫想起百药谷那位..."
"祖父。"凌逸尘突然打断话头，扶住老人胳膊的指尖泛起青白，"您该喝药了。"
苏灵悦看着丈夫绷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昨夜他后颈消散的冰魄草汁。
玄冥空间里的蛊虫虚影在药庐檐角盘旋，竟与老人丹田消散的毒雾轨迹重合。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抹去冷汗，金线蕨的叶脉在手心烙出灼痕。
"少夫人！"药堂掌事突然越众而出，捧着碎瓷的手抖如筛糠，"这药盅里...怎会有三花蛇蜕？"
满堂哗然中，苏灵悦瞥见凌逸尘剑穗上的玉坠泛起血丝。
她忽然伸手按住丈夫腕脉，九转玄医术凝成的银丝刚触到经脉，就被狂暴的灵力绞得粉碎。
这哪里是炼气中期的气海？
分明是即将溃堤的灵泉！
"尘哥哥的手好凉。"她假意撒娇，将玄冥空间里新结的冰魄果塞进他掌心。
果皮碎裂的刹那，凌逸尘周身暴动的灵力突然归于平静，仿佛湍流撞上无形堤坝。
凌老爷子拄着龙骨杖起身，杖头镶嵌的留影石闪过诡异红光："传令下去，即日起松涛院药膳由少夫人亲自查验。"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苏灵悦肩头，渡来的灵力却带着森森寒意，"悦丫头，明日随我去药堂瞧瞧可好？"
"祖父厚爱，孙媳惶恐。"苏灵悦屈膝行礼，发间银簪突然刺痛头皮——玄冥空间里的蛊虫正在啃噬装着赤蚁卵的玉匣。
当她抬眸望向窗外，发现那株朱砂梅己尽数凋零，虬结的枝干上爬满霜纹。
宴席散去时，凌逸尘替她系狐裘的动作格外迟缓。
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苏灵悦却嗅到一丝腐坏的雪松气息。
她假装踉跄扶住丈夫手臂，九转玄医术的银丝再次潜入经脉，这次终于窥见灵台深处那道狰狞裂痕。
月光漫过雕花窗时，苏灵悦着锦囊里的金针。
玄冥空间里，吞噬了毒雾的蚀骨花己结成七枚朱果，每颗果核都印着凌逸尘灵台裂纹的形状。
她将朱果汁液滴进茶盏，看着涟漪中浮现出凌家祠堂飞檐上挂着的青铜铃——那铃铛纹丝不动，铃舌却裹着层冰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