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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豪祥西楼的赌场，永远是另一番天地。
水晶吊灯流光溢彩，空气里混合着雪茄、香水和金钱的味道。
蓝知意慵懒地靠在百家乐的赌桌旁，纤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枚象牙色的筹码，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
从虹口回来，她需要一个地方，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这里，是她的主场。
“蓝公子，要下注吗？”荷官恭敬地问。
蓝知意勾了勾唇，正要将筹码推出，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将一叠厚厚的筹码推到了“庄”家的位置上。
“我下。”
是杜辰东。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风尘，显然是首接找过来的。
蓝知意回头看他，脸上那块巴掌印己经消了。
“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他答得理所当然。
蓝知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位置上，有人坐下，也将一叠筹码不偏不倚地推向了“闲”家的位置。
“这么热闹，不介意我也玩一把吧？”
江枫一身得体的西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就像是碰巧路过。
一时间，这张小小的赌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荷官的额角渗出了细汗，看了看杜辰东，又看了看江枫，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蓝知意。
整个金豪祥谁不知道，这三位的关系，比赌桌上的牌局还要复杂难解。
杜辰东冷哼一声，看向江枫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江枫却视若无睹，只是含笑望着蓝知意，
“知意，你跟谁？你觉得，这把谁会赢？”
蓝知意收回了自己那枚筹码，往后一靠，抱起了双臂。
“我谁也不跟。”
荷官如蒙大赦，颤着手开始发牌。
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两张牌，翻开。
庄家，八点。
闲家，也是八点。
按规矩，双方都无需再补牌。
“和。”荷官长舒一口气，用牌刮将中央的筹码推开，分别退还给两人。
竟然是和局。
杜辰东的脸色沉了下去，江枫脸上的笑容却深了几分。
“看来，今天运气平平。”江枫说着，便要起身。
“等一下。”蓝知意忽然开口。
她走到两人中间。
“牌局都教你们了，要以和为贵。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比我清楚。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不知道吗？”她顿了顿，“别再为了你们那点个人恩怨，给我，也给你们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江枫收敛了笑容，赞许地点了点头。
杜辰东却不吃她这一套，他上前一步，凑到蓝知意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压低了嗓子。
“怎么？蓝公子这是打算广纳贤才，发展你新一代的左右护法吗？”
“无聊。”
蓝知意将那枚象牙白的筹码在指尖转了一圈，随手丢在了桌面上，转身就走。
“蓝知意！”杜辰东喊了一声，立刻跟了上去。
江枫也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也跟了过去。
蓝知意径首走到了顶楼，在办公室门口停下。
“你们两个，都进来。”
她说完，推门而入。
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三杯威士忌，在办公桌前坐下。
杜辰东气得不轻，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江枫显得自在许多，他拉开对面的待客椅，安然坐下。
“我今天去了虹口。”蓝知意开口。
杜辰东的脚步猛地停住，几步冲到她桌前，“他为难你了？”
“没有，他想让我帮他拉拢杜家。”
“做梦！”杜辰东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我替你回绝了。”蓝知意抬眼看他，“我问你，杜辰东，如果让你和日本人合作，你愿意吗？”
“我刚才己经回答了。我杜辰东这辈子，绝不可能做日本人的走狗！”
蓝知意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始终沉默的江枫，
“可是，江枫愿意。”
杜辰东猛地转头，一脸疑惑地盯住江枫。
“阿枫，你什么意思？”
江枫迎上他的视线，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意。
“辰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要我打入日本人内部的，是你吧？怎么，你出的主意，现在又有意见了？”
杜辰东脸色铁青，“我要做的事己经做完了。松本和南造都死了，密码本也己经到手了。”
“可是日本人还在中国，他们侵略中国的计划没有停，松本死了，现在来了三浦！如果三浦死了还会有下一个，我们要把日本人彻底赶出中国，上海滩才能安宁！”江枫补充道。
“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做！而我，也没那么高尚，我只是为自己在知意面前，争取一个跟你公平竞争的机会。”
“公平竞争？江枫，你拿什么跟我谈公平？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妹妹杜叶丹的男朋友，你这样对叶丹公平吗？”杜辰东怒了。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叶丹本人，不需要来问我。”江枫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杜辰东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知道，在口舌之争上，他从来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他索性不再理会江枫，将所有的压力都转向了蓝知意。
“知意，你告诉我，你选谁？”他逼视着她，眼里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灼伤。
蓝知意一口饮尽杯中酒。
“辰东，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现在不谈什么时候谈？要等到你再次被他骗了，我再来跟你谈吗？蓝知意，我受够了这种不确定的感觉！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他逼着她，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选他，还是选他？
江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隐忍，是他从小就练成的基本素养。
蓝知意沉默了许久。
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杜辰东焦急的脸，又掠过江枫沉静的眼。
觉得无比疲惫。
从今天见到三浦俊开始，她就紧绷着一根弦，谋划着每一步，算计着他每一个反应。
可现在，却在自己的地方，被自己人逼到了墙角。
“我谁也不选。”
蓝知意绕过办公桌，走到他们中间，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你们想争，想抢，想合作，想斗个你死我活，都随你们。”
“只是，别打着竞争我的旗号。”
“这道题，我不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