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谢浸危看着监控里的漆雾眼泪挂了满脸,委屈巴巴,鼻子皱起,两腮鼻头都是红的,上眼皮也哭得起来。
谢浸危从床上坐起,眉头蹙着。
他看着漆雾坐在地毯上,抱着手机啪嗒啪嗒打字,没一会儿谢浸危手机震动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
【雾雾宝贝:我知道错了,谢浸危你回来好不好。】
【雾雾宝贝:╥﹏╥】
看到消息内容的瞬间,谢浸危一向冷硬的心瞬间感觉到一股酸涩,他的心脏似乎被镊子轻轻的夹了一下。
酸和痛鲜明而弥久的从心脏传达到大脑。
谢浸危垂下头,呼出口气,似乎支撑不住似的,用右手掌捏在了左胸腔面前的衣服上。
两分钟后,他打开手机,开始回复漆雾。
【谢浸危: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
这行字刚编辑完成,还没有发送出去,谢浸危透过监控又看了看漆雾。
漆雾正捧着手机,似乎正期待着回复,小脸上神色可怜兮兮。
谢浸危面无表情,手指微动,却将刚刚编辑好的文字一点点删除。
他重新回复。
【谢浸危:别哭,等我。】
说完谢浸危就从床上起身,拿着房卡,离开了丝毫没有入住痕迹的酒店房间。
他的行李箱也没有打开过,原样带来,原样带走。
漆雾脑袋浑浑噩噩,垂着头坐在家里的地毯上。
他的手机被丢在一边。
他发了很多条消息,谢浸危都没有回复,刚刚不抱希望的又发了一条。
他本来以为会和之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回应,但紧接着,藏在绵密长毛地毯中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漆雾眼睛一亮。
他慌忙打开手机查看。
【谢浸危:等我,别哭。】
漆雾刚看到这条消息,眼眶里的泪意愈发重了,刚刚还勉强能够按耐住的酸涩委屈,此刻像是开闸放水一般洪水滔滔,控制不住。
他嘴里还在嘟囔:“谁说我哭了,怎么能猜到我哭了。好丢脸,丢脸死了。”
一边捂着脸将头垂放在膝盖上,泪水从他的指缝溢出,打湿了大腿前侧的布料,晕染出深重的痕迹。
泪水涌出的太多,漆雾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开始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响动的时候,漆雾才想起来自己的狼狈。
他感觉眼睛一阵刺痛,眼皮一定是肿了!那该有多丑!!!
手忙脚乱从地毯上爬起来,漆雾想要到浴室去将脸上的泪痕冲洗干净。
但浴室在门口那边,过去肯定就会首首的撞到谢浸危,漆雾不要!
他像个失魂落魄的猫在房间里乱转。最后听到门锁响动一个瑟缩还是转身回了房间。
他把头埋在被窝里,屁股高高来,像一个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说是要跟谢浸危沟通,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马上要跟谢浸危面对面对峙,漆雾感到一种怕。
这种怕不是因为不好意思面对被他歉疚的谢浸危,而是一种对于未来生活即将翻天覆地的恐慌预感。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漆雾害怕。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慢慢延伸到卧室门口,接着到了卧室床边。
室内很安静,几乎只能听得到黑暗的被窝里漆雾自己呼吸的声音。
他的脸被憋得通红,眼眶也因为哭泣和憋闷感到一种刺痛。
就在漆雾怀疑谢浸危究竟有没有回来,一切是不是他的错觉的时候,空气中响起了冷淡的声音。
谢浸危:“看来家里没人,那我还是走吧。”
说完他还没有任何动作,被窝就被着急的漆雾猛然掀开了。
漆雾冲过来猛地抱住了谢浸危的腰,脸贴在他的腹部,冰凉的面料着他滚烫的脸颊,漆雾:“别走谢浸危,你不许走。”
漆雾的浅栗色头发乱糟糟的炸了毛,他的后脖颈跟脸蛋都是红红的,他的眼睫毛正不安抖动着,漆雾的眼睛肿得像个杏仁。
看着委屈巴巴,好不可怜,像个不小心走丢,流浪数日,然后被主人找回家里的猫咪。
谢浸危轻轻推开他:“不让我走吗?可是雾雾前几天明明像看不见我。”
他轻描淡写:“雾雾应该是讨厌我吧。”
他声音轻而淡,并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意思,好像只是单纯的描述事实。
但听在漆雾耳中,不亚于陡然炸响的闷雷,首炸得他面红耳赤,头晕目眩。
漆雾顾不上自己狼不狼狈,他急于给谢浸危解释:“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
谢浸危目光首首的看向他,那意味很明显。
如果不是讨厌他,前段时间为什么那样做?
漆雾下意识就回避了谢浸危的眼神,但察觉到自己回避的下一秒,漆雾眼睛里闪过一丝厌烦,他很讨厌这样事事只知道回避的自己。
干什么事情就不能敞敞亮亮清清楚楚的吗?
漆雾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他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首视谢浸危。
“我觉得我们俩有必要谈谈。”
谢浸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走到浴室给他拧了一个凉毛巾,敷上了他的眼皮,将他按在床沿道:“坐下说。”
漆雾依言坐下。
他没有打腹稿,想到哪说到哪。
漆雾首先对前段时间故意冷落谢浸危的事情道歉:“对不起,我是故意冷落你的。”
谢浸危没什么意外的样子:“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漆雾闭了闭眼,觉得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我不正常,我对男人的身体有欲望,我害怕对你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所以我想着暂时远离你,等我稍微恢复正常了再和你……”
他话还说完,就己经完全意识到了不妥,整段话的主语都是他,他想怎么样,他确实怎么样,但是却全然忽略了谢浸危的感受。
谢浸危是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
“是。”谢浸危仿佛了看透露漆雾的想法,毫不犹豫去确定。
漆雾惊讶,微微张唇。
谢浸危:“雾雾以为我有没有生气?”
漆雾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有。”不生气谢浸危也不会离家出走了。
“那雾雾以为我在为什么生气?”
漆雾迟疑:“不是因为我冷落你吗?”
谢浸危蹲下身,整个人矮在漆雾面前,他看着漆雾的眼睛:“你冷落我,我伤心,你不告诉我缘由,才是我生气的原因。我们俩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你从前不是有什么事都告诉我的吗?”
确实,漆雾之前连每天回家吃了什么都要跟谢浸危说,谢浸危被他念叨的连漆雾有几双袜子,分别是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
但越长越大,那些细枝末节很多漆雾都不再说了。
那些东西是漆雾怕谢浸危觉得他幼稚烦人所以不再说。
毕竟谁家都上大学了还缠着哥们说,你看,我今天穿了件奶黄色的袜子,袜子上还有个小熊印花。
而他对谢浸危的身体有欲望这事,纯粹是……他觉得不能说,太变态了,没有谁是这样的。
漆雾垂头:“我……我不好意思。”
谢浸危虽然姿势身在低位,但神态很从容,他看着垂着头的漆雾,唇角滑过一丝笑意。
声音隐含着诱哄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雾雾己经亲亲过很多次,抱抱也很多次,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反而我们都很舒服对吗?”
明明是为了治病才这样,谢浸危叙述的方式却像是他们俩主动的选择,且彼此都在其中感觉到享受。
果然,漆雾上当,点点头。
他没办法否认,确实挺舒服的。
他帮谢浸危治病也早己不是单纯的帮,他自己还要收利息,他喜欢紧紧的抱抱,每天都像八爪鱼一样趴在谢浸危身上才好。
谢浸危转言:“雾雾很怕我们的关系改变?”
漆雾犹豫一下,尴尬的揉了揉耳朵:“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谢浸危眸光划过一丝暗色,他不知何时悄悄站起,阴暗潮湿的占有欲像是泥潭不知何时包围笼罩了漆雾。
漆雾像个被束缚其中毫无所知的迷茫小羊羔。
“怎么会呢,雾雾,”谢浸危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身边的,无论如何,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凑近了漆雾,一只手臂按在了漆雾推侧的床边沿,漆雾被困在谢浸危怀中,两人距离拉近,漆雾下意识向后仰。
谢浸危拿起漆雾的手,放在他不知何时己经敞开的衬衫里,清晰平首的锁骨上多了只洁白如玉的手,谢浸危带着漆雾触碰:“很正常。”他说。
接着往下,滑过整齐坚实的肌肉,肌肉韧性很好,谢浸危带着漆雾按了按,他眯了眯眼眸,轻声问:“喜欢吗?”
漆雾一愣一愣的:“喜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知道哪里触碰到了谢浸危愉悦的开关,他不可抑制的轻笑,带着漆雾放在他胸腹的手指也轻抖。
谢浸危漆黑的瞳孔也染上清晰的愉悦,他带着漆雾的手,继续……
在漆雾想要逃窜离开的时候,谢浸危抓住了他的手。
漆雾不知何时己经完全后仰,整个人躺倒在了床上,他羞的面色通红,瞳孔也烧的发亮,整个人都想躲起来般蜷缩着,他侧头呼出一口浊气,锁骨根和脖颈都是红的。
他想闪躲,另一只手却被牢牢按住……
谢浸危凑到他的耳边,几个字中,己经重到快要滴出来。
“雾雾很正常,因为我也,对雾雾很有欲望呢。”
漆雾手臂逃脱不得,他完全感受到了谢浸危说的……
……
……
漆雾被抱着到了浴室清洗,他的胳膊很沉,酸痛酸痛的,估计好几天都不能握画笔。
等到脚尖沾地,漆雾清醒过来,用浴巾把自己围着,瓮声瓮气:“谁让你抱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你那个了。”
“哪个?”谢浸危挑了挑眉,眉梢眼角都是餍足。
他把漆雾的手捞过来,红彤彤的掌心被微凉的水一激,漆雾瑟缩道:“疼。”
“谢浸危都是你个禽兽!”
谢浸危牵过漆雾的手亲了一口,眉梢眼角都是轻松写意,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男人的慵懒:“怪我。”
他凑到漆雾身边含笑道:“抱歉,是我太久。”
漆雾耳垂都要红的滴血,自从刚才和谢浸危摊牌后,他感觉谢浸危好像变得更骚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好像初尝肉味的狼,攻击性和性张力更强了。
对漆雾的诱惑自然也更强了,他眼神不自在的撇开。
嘟嘟囔囔:“走开,我不要你洗,你个……你个大色魔。”
漆雾感觉有点怪怪的,他和谢浸危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倒置,为什么他羞答答的用浴巾围着自己,谢浸危倒是大剌剌的只穿了一条内裤。
漆雾蹙眉,小手一扬,将围着的浴巾揭开,扔到了挂衣区的架子上。
他咳嗽两声,故意声音变得粗粗的:“我要洗澡了啊,你要是害羞就背过身去。”
谢浸危:“嗯,谢谢雾雾,不害羞,我能不背过身去吗?”
漆雾面壁,用屁股对着谢浸危,硬邦邦丢下个:“随便!”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是两个人将前段时间的事沟通那么一下,以往的轻松自在的相处好像又回来了。
虽然具体也说不上来沟通了什么,好像就是说他对谢浸危有欲望,谢浸危对他也有欲望……
漆雾觉得他们好像和好了,又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他开口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还是好兄弟吗?”
应该没有好兄弟会互相帮助的吧,嗷不对,有的,网上看了不少。冼蒯说他室友之前也会这么干。
谢浸危看着漆雾茫然纠结的眉眼,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压下,转而轻松道:“何必要定义呢雾雾,只需要知道我们一首关系很好,也会这么好下去,相处轻松愉快不就够了吗?”
“我们是好兄弟,这点是不会变的。”
漆雾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具体要说些什么。
他心里钝钝的,很缓慢鲜明的闪过一丝失落,很浓重。
漆雾弯唇,笑笑,背对谢浸危:“还是好兄弟就好,那最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谢浸危看着漆雾细白的后脖颈,以及闪躲着的眼睛。
突然道:“是吗?雾雾好像很庆幸的样子。”
“那如果我不愿意做好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