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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伦头一日去上书房，倒是治好了小燕子的赖床。
小燕子一早便把惠伦叫了起来，惠伦依在小燕子的身上，眼睛都睁不开。
「额娘，连家里的鸡师傅都没起呢.....」
小燕子从明月手里接过帕子，在惠伦脸上呼噜了一把。
「可是纪师傅起了啊！头一日去，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明瑞倚在门框上，听着娘俩斗嘴，「听紫薇说，夫人第一日去上书房，便迟到了。」
「那能一样吗？」小燕子瞪着他，「纪师傅说，木头不能雕，石头可以雕，惠伦可是石头」
「是朽木不可雕也，夫人可不是朽木，夫人也是璞玉」
惠伦听着阿玛的话有些无奈，上学快迟到了，阿玛还有心思在这儿跟额娘说笑。
卯时一刻，一家三口穿过重重宫门，这条路惠伦从未走过
惠伦的眼睛滴溜溜地西处张望，生怕错过什么新鲜玩意儿。
「待会儿见了纪师傅，要行礼，知道吗？」，明瑞低声叮嘱着，生怕小家伙礼仪不周。
「知道」，惠伦停下脚步并挺起小胸脯，「学生见过纪师傅」
惠伦感觉自家阿玛好像是记性不好，这个话己经来来回回交代好几遍了。
刚拐进上书房的巷子里，迎面就撞上了纪晓岚。
惠伦挣开了明瑞的手，小跑到纪晓岚的身前，突然一板一眼地作揖「学生见过纪师傅。」
「免礼，你这么小就上书房啊！」纪晓岚笑眯眯地弯腰，轻轻点了点惠伦的脑门。
「皇玛法说，为了避免『冷了蜘蛛，烫了蜻蜓』再出现，便让我早早上书房。」
纪晓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当年小燕子确实提供了不少欢笑。
「好！好！比某些人当年强多了！」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小燕子。
「纪师傅，我们都好多好多三天没见了，你得刮目看我哈！」
「是是是！我定刮目相看还珠格格。」
明瑞扶额，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纪师傅，惠伦年纪小，还请您多关照。」
纪晓岚捋着胡子，打量了下惠伦的身高，摇头笑道。
「惠伦年纪太小，坐这儿吧，离得近，听得清」，他指了指讲台侧边。
惠伦听到纪晓岚的话，不由得有些兴奋，欢呼一声，往自己的位置上跑去。
没留意看路，被门槛绊了一跤，"啪叽"摔了个屁股墩儿。
小燕子刚准备过去扶，却被明瑞一把拉住，「让他自己起来。」
惠伦瘪着嘴，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又笑嘻嘻地爬上凳子。
「阿玛！额娘！放学记得来接我！」
「行啦！您二位就不用一起学了。」
到了上学的时辰，大门紧闭，小燕子扒着雕花门缝往里瞧，只见东儿正冲惠伦挤眼睛，小太阳偷偷往惠伦桌子上丢桂花糖。
小燕子实在是看不到什么，被明瑞哄着往御花园去。
「你说，惠伦会不会被欺负啊？」
「在上书房行走的皇子都大了，不至于跟个西岁孩子计较。」
「那万一他背不出书，纪师傅打他手心怎么办？」
「那你当年去上书房，啥也不会，纪师傅打过你吗？」
「那万一，他饿了怎么办……」
明瑞终于忍不住，握紧了小燕子的手腕。
「小燕子，你再念叨下去，惠伦没怎么样，我先疯了。」
俩人找了个凉亭休息，数着廊下的燕巢，小燕子渐渐放松了一些。
明瑞跟小燕子说着，最近在朝堂上的趣事，小路子小跑着过来。
「万岁爷请二位去养心殿说话。」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皇阿玛怎么知道我们进宫了？」
李玉笑而不语，眼神往御花园的假山后瞟了瞟——果然，两个小太监正缩在那儿偷看。
「得，又被盯梢了。」
「万岁爷，常常念叨着格格，格格可也有日子没进宫请安了。」
养心殿里，鎏金香炉里腾起一缕青烟，乾隆拿着棋谱，自己跟自己对弈。
听见小燕子和明瑞请安的声音，头也不抬，「来了？坐吧。」
乾隆放下手中的书，落下一子。
「明瑞啊，陪朕把这盘残棋下完。」乾隆的声音不紧不慢，眼睛仍盯着棋盘。
「嗻」明瑞恭敬地应道，在棋盘对面坐下。
座椅发出轻微的声音，明瑞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襟，指尖有些发凉。
「黑子该走'小飞'...」小燕子在一旁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跟明瑞在江宁那两年，赶上梅雨季节，两人常常在府中对弈。
小燕子今天特意换上了最正式的旗装，可这会儿只觉得领口的盘扣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乾隆挑了挑眉，抬眼看向她，扣了扣棋罐。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小燕子梗着脖子顶嘴，指尖无意识地在青花瓷盏上画圈。
乾隆哼笑一声，没再理会，继续专注于棋局，殿内一时只剩下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
富察明瑞的棋艺也算精湛，今日却频频出错，目光时不时往窗外瞟，手中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窗外飘来一阵海棠花香，满脑子都是惠伦今早出门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心浮气躁。」乾隆开口，又顺手又吃掉明瑞几颗白子，「怎么，担心惠伦？」
「臣不敢。」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不敢？」乾隆瞥了旁边同样坐立不安的小燕子，嘴角微微上扬，「朕看有人都快把椅子坐穿了。」
小燕子终于憋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头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皇阿玛，惠伦第一天上学，您不担心吗？」
乾隆慢悠悠地端起茶盏，青花瓷杯中的茶叶缓缓舒展，「朕有什么好担心的？」
「晓岚连还珠格格都能教，黄口小儿有什么不行的。」
「可...」小燕子还想说什么，却被乾隆打断。
「晓岚又不会吃了惠伦。」乾隆突然站起身，拂了拂袖子。
「行了，既然你们这么惦记，走吧，朕也去瞧瞧。」
乾隆率先朝殿外走去，龙纹靴踏在地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小燕子眼前一亮，急忙跟上，裙摆上的蝴蝶绣纹仿佛要飞起来似的。
明瑞也快步跟上，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许。
三人走出殿门时，一阵清风吹来，混着远处上书房传来的，隐约可闻的读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