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镜中渊》
大英博物馆穹顶的玻璃天窗折射出诡异血月,林悠的帆布鞋踏在维多利亚式地砖上的瞬间,腕间新生的玉镯突然沁出冰霜。顾云声看着手机地图上跳动的红点——原本显示中国展厅的位置,此刻正不断渗出墨色涟漪。
"时空的伤口。"智者抬手触碰悬浮在空中的青铜镜展柜,玻璃罩内的汉代博局镜表面泛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众人倒影,而是东海归墟深处涌动的巨型触须,"当月光与镜面成西十五度角..."
话音未落,整座博物馆突然倾斜。埃及展厅的木乃伊绷带自动解开,缠住惊叫的保安将其拖入阿努比斯雕像的阴影。陆子野甩出铜钱钉住绷带,朱砂线却在地面灼烧出甲骨文字:"子时三刻,月照重泉。"
青铜镜突然爆发出鲸歌般的嗡鸣,镜面浮现出项离消散前的残影。林悠扑向展柜时,镜中残影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冰凉触感与项离铠甲的温度如出一辙。顾云声的司南磁勺疯狂旋转,指向镜中倒映的星空——那分明是三千年前的二十八宿方位。
"抓住我!"陆子野的金刚伞卡住正在闭合的展柜,伞骨在镜面照射下浮现出与青铜神树相同的暗金纹路。当林悠的手穿透镜面刹那,整座博物馆的青铜器同时震颤,西周鼎彝中爬出湿滑的青铜藤蔓,将闻讯而来的警卫绞成血肉藤架。
智者的罗盘突然分解成三百六十五枚铜钱,在众人脚下铺成浑天仪阵图:"归墟之门要开了!"镜面突然化作漆黑漩涡,将所有人吸入深海般的黑暗中。林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顾云声手心的温度——那触感与暴雨祭坛上白衣将军推开圣巫女时一模一样。
咸涩海水涌入鼻腔的刹那,林悠看见海底矗立着与骊山神树相同的青铜巨木。无数青铜镜悬挂在枝头,每面镜子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碎片:项离在祭坛咳血的画面与博物馆安保监控影像重叠,陆子野生辰八字正在金叶上燃烧成灰。
"这不是东海..."顾云声的防水电筒照亮青铜巨木基座,斑驳的铭文记载着令人窒息的真相:"烛阴本体即是时空本身"。他腕间的司南突然解体,磁勺化作玉衡星嵌入巨木缺口,三百六十五面铜镜同时映出林悠瞳孔深处的凤凰纹。
陆子野突然闷哼跪地,冲锋衣后背撕裂出六道青铜骨刺。他的瞳孔逐渐被金叶纹路侵蚀:"原来那些棺椁...都是..."话音未落,海底突然升起九尊青铜鼎,鼎中黏液凝聚成项离模样的巨人。巨人胸腔内跳动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面布满裂纹的博局镜。
林悠的玉镯突然割破手腕,鲜血在海底绘成周天星斗。当血珠触及时,项离模样的青铜巨人突然发出贯穿古今的悲鸣。智者褪去风衣露出鹤氅本体,袖中飞出七盏青铜灯组成北斗剑阵:"这才是真正的阴阳晷——以血为引,以魂为灯!"
顾云声在血光中看见自己掌心浮现甲骨文,那些文字正顺着血管流向心脏。当他握住林悠流血的右手时,青铜巨木突然绽放出烈日般的光芒。所有镜子里的时空开始坍缩,项离消散前的微笑在不同时空的碎片中反复闪现。
海底传来锁链绷断的巨响,青铜镜表面浮现出大英博物馆的真实景象——月光正透过穹顶天窗照射在镜面,而镜中倒映的博物馆己爬满青铜锈迹。智者的鹤氅在强光中化作飞灰,最后的声音混着远古鲸歌传来:"把镜子...转向月光..."
陆子野用最后的人性掷出金刚伞,伞尖撞偏镜面三寸。月光在镜面折射出北斗杓柄的轨迹,林悠的血线恰好连接开阳与摇光。当青铜镜迸发出超新星般的闪光时,顾云声看清了镜中世界的真相——每个青铜器里都囚禁着一个燃烧的星魂。
强光褪去后,众人浑身湿透地躺在博物馆地板上。青铜镜安静地陈列在展柜中,镜面倒映着正常的星空。陆子野后背的青铜骨刺消失无踪,唯有衣领内残留着金色叶脉状疤痕。林悠腕间玉镯恢复如初,只是凤凰眼中多了一点血珀。
"当三百六十五面虚镜全部破碎时,真正的归墟就会降临。"智者沙哑的声音从安全出口传来,他的身影淡得几乎透明,"下一件神器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但那里陈列的...是烛阴的心脏。"
顾云声正欲追问,手机突然收到考古队群发的紧急通告。点开视频瞬间,他浑身血液凝固——正在首播发掘的殷墟祭坑里,项离的青铜铠甲正在黏液包裹中缓缓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