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聪明的一个女人啊!走之前还不忘在我爸那里敲诈一笔。”
“她不是喜欢出轨吗?她不是很会勾搭男人吗?那我就把她关起来,关一辈子!”江离愤恨地说道:“我的手段和她比起来,可是不及分毫。”
“车祸后,你的右眼失明。”许彦冷静地陈述道,随后问:“为什么后来又康复了?”
“我爸花重金找到了捐献者。”
“捐献者是谁?”许彦继续追问。
“不知道。”江离说:“这个很重要吗?”
“那你知不知道,于思语再见你时,行动有异?”
许彦这么问起,江离仔细地回想了一番,似乎是有这么一些感觉。
比如于思语接开水时能笨到烫到自己;他俩吵架时,江离泄愤地抄起烟灰缸朝她砸去,于思语没躲开;甚至在家里走动时,她都经常笨拙得磕碰到家具的边角,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江离只觉得那是因为她傻,因为她想借此博同情。
毕竟这个女人心机重,城府深,一言一行都在算计当中。
可现在想想,似乎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江先生想知道为什么吗?”许彦问。
江离的双唇骤然变得沉重起来,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许彦微微抬高了声调,问道:“于思语的眼角膜用起来…还习惯吗?”
江离闻言,像是有一道惊雷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江离毫无底气地说:“活人…活人怎么可能捐献眼角膜!”
“你想知道的东西,这本日记里全都有!”许彦将本子摆到了他面前,说:“知道为什么日记中断在一个星期前吗?因为癌细胞扩散,她唯一完好的左眼也收到了影响。”
“你尝试过眼前的光亮完全消失的感觉吗?”许彦问:“你知不知道得这种病的人,有多少人撑不过化疗,是活生生痛死的?那种在绝望和痛苦之中归于沉寂悲哀的感觉,你尝试过吗?”
江离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由自主地摇头出声道:“不!不可能!这本日记是她编造的!她故意这样写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自己骗自己?”许彦恨铁不成钢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没过多久,顾秦便从门外闯进来了。
他不是要制止许彦的动作,而是担心江离会动手。
“她一直都很爱你,只不过,是你亲自将这份爱踩在脚底一点点摩擦,亲手将她推进无望深渊。”许彦咬牙道:“你喜欢她穿白裙子,她能天天穿着等你;你对花粉过敏,家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花草;你口口声声说她出轨,但事实是她为了你公司的一个合同,被灌酒到胃出血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许彦说了一大通,突然改口道:“她在你面前拼命掩饰眼盲的真相,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再也不去花店,再也不会纠结房屋的装饰是否合她心意。”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欠你什么。”
“你纵容颜昕上门挑衅,对她来说,和千刀万剐有什么区别?”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江离当着两人的面哽咽道:“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她,我只是希望…她的眼里能有我而已。”
“所以不惜用囚禁这样的手段?”许彦反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专情?特别深情款款啊?”
“江离你知道吗?案发那天,是她的生日。”许彦提醒道,纵然江离已经听不进去他所说的了,但许彦依旧说了下去:“生日那天,她没有穿你送的白裙子,那枚戒指也取下来了,在和常医生通话时,她还特意叮嘱常医生多带一样东西—一个草莓味的小蛋糕。东西我看过,还没来得及拆封,她26岁生日,唯一一件生日礼物是常医生给她带的一束小雏菊。”
“别说了…别说了…”江离猛然摇头,似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这样的结局,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许彦反驳道,说:“蛋糕没有吃,礼物也没收下,永远没机会了。”
许彦松开手,顾秦对江离的警惕也放松了许多。
江离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许彦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最后说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心早就被你折磨死了。她临死前,估计早就恨透了你。”
“她的锁骨上,有一道疤痕。”顾秦出声道。
江离印象很深,那是两周前颜昕跑来告状,说于思语伤了她,自己很是混蛋地借题发挥,上门问罪。
他记得那一次于思语的情绪颇为激动,气得全身发抖,说不过他们,最后自己拿着刀在同样的地方剜了一刀。
其实颜昕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擦伤,而于思语留下的伤痕,一辈子都去除不掉了。
“那是两周前的事了…”江离说。
“她这样的身体状况,这样的伤口根本不可能自行恢复。”顾秦说:“能够止血就已经很不错了。”
江离的思绪有些乱,可他清楚地记得,那次过后颜昕依然去骚扰于思语,而自己也以此为乐,于思语的伤口到底如何,他是真不知道。
“希望江先生能够配合我们进行调查。”许彦十分官方地说:“相信案件的处理一定能够公正严谨。”
许彦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只觉得脑子里很闹,乱成了一团麻。
走出审讯室后,许彦问顾秦:“于小姐的遗体,顾科长打算怎么处理?”
“通知家属认领。”顾秦回道。
许彦摇摇头,说:“没了,她早就是孤身一人了。”
“那就交给我吧。”顾秦说。
许彦点点头,他知道顾秦一定能够妥善处理。
两天后
“哥,我回去了…”唐景昱依依不舍地说道,许彦将一张机票交到他手中,拍了拍唐景昱的肩膀,说:“路上注意安全,想来的话,随时都行。”
“哥…我真走了。”唐景昱苦着一张脸,但目光触及到许彦身旁的顾秦时,他又将话卡在了喉咙里。
“滔滔它…”
“交给江离了。”许彦无奈说道,唐景昱撇撇嘴,不情愿地说:“便宜他了。”
将唐景昱送走后,顾秦带着许彦去了一个地方。
墓园
新立的墓碑前,白菊还未枯萎,许彦弯腰,放下一束小雏菊。
“这块碑,是花店的员工立的。”顾秦说。
“花店?”
“嗯。”顾秦点头:“那些员工,都是她以前资助过的贫困大学生。”
照片还是崭新的,那在花团簇拥之下的姑娘、白裙飘飘,笑容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