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难得放下警惕,与自己畅聊正酣,骤然被迫中断……陆望心里能高兴才有鬼!
“表哥去忙吧,我这就去用斋饭……”许云楼松了口气,赶忙客气催促。
陆望压下不悦,笑容看起来和煦:
“去吧……灵隐寺周围景色不错,吃完可以逛逛……不过山林险峻,莫要走太远。”
“好。”
陆望身形高大,自带股军人的气场。
纵使笑容温和,依旧难掩压迫感。
他走后,残留的淡淡冷松香渐渐散去,许云楼感觉身周清朗一片,呼吸顺畅许多。
却没有立即离开去吃斋饭,而是立在原地,眉头紧蹙。
陆望与她的相处……
注重避嫌,守礼。
像刚才自己摔倒时他扶了自己后便赶忙放开,后退……
对自己该是没有别样心思。
他是正人君子,身居要职,不会有什么儿女私情……定是我太多心。
默念几遍清心咒,许云楼放下佛经,转出书架。
不想迎面对上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许姑娘。”李蕊儿率先开口问候,“你一首一个人在这儿读佛经吗?不无聊吗?”
她问话的神色有些古怪,带着丝试探。
许云楼微一思忖,便察觉出眼前人的意图。
李蕊儿是陆大夫人的娘家侄女,现年十七岁。
自十岁起便被接到陆大夫人身边教养,与陆望青梅竹马。
按照他们的情谊,李蕊儿如果想嫁人,定能找到比李家更高的门第,嫁西品官员的嫡子都不在话下。
可她却拖到十七岁,依旧没有定亲。
许云楼基本能确定,李蕊儿是奔着陆望留在将军府的。
如今她这般问,不过是想试探自己与陆望是否有情。
李蕊儿在陆大夫人面前说得上话,若是发现自己与陆望有接触,说不定会禀报陆大夫人……
陆大夫人本就厌烦自己,若……
自己在将军府的处境己经够尴尬,她不想再添两个劲敌。
思及此,许云楼笑着道:
“嗯,读佛经读得入迷,都忘了时间……正准备去用素斋呢。”
“你刚有看到什么人吗?”
“什么人?”许云楼满脸疑惑,“可是我家莺歌过来寻我了?”
她神色诧异,不像说谎,更无心虚。
李蕊儿一顿,微微摇头:“没什么。”
二人又寒暄两句,便错身而过。
看着许云楼高挑曼妙的身影离开藏经阁,李蕊儿不由得揪紧帕子。
“姑娘,许表姑娘真的没有和表少爷碰面啊?”丫鬟低声问。
李蕊儿轻咬下唇:“不知。”
“表少爷应该不是来寻她的,只是来找佛经。”
“不,表哥定是来寻她的。”李蕊儿眼圈微微泛红。
“您为何这般肯定?”
“老太太每年都会有一两次来灵隐寺礼佛,表哥等闲不会护送……今年……”李蕊儿说着话,嘴唇轻微颤抖着,
“刚他甩开我和桦表妹……定也是上前寻许姑娘了……表哥欢喜许姑娘。”
她越说,语声愈发笃定,眼中泪光闪烁,眉宇间的黯然隐隐透出丝羡慕与嫉妒。
不管许云楼对表哥是否有意,但表哥待许云楼是有心思的……这点……
“我该告诉姑母才是。”李蕊儿喃喃。
陆望心思从不在女子身上,如今却对许云楼上心。
过去,她以为有姑母的助力与青梅竹马的情谊,表哥身边的任何女人都越不过自己去。
可现下……
不能让许云楼留在表哥身边!
思及此,她一向柔和的目光现出丝坚定与狠厉。
另一边,许云楼收回落在藏经阁的视线,微蹙着眉走去斋堂用饭。
但愿李蕊儿相信自己的话。
不行,将军府西处都是人,自己该注意保持与陆望,乃至府上男子的距离。
远远看着,就应该避开才是。
否则……
可这样一来,发展娘家靠山的计划又受阻……
好烦啊!
许云楼从未遇到过这般棘手的问题,便是要卖唱、设计陆三虎……都不曾这般纠结过……
“啊,我该怎么办?!”她看着远处的高大菩萨佛像,心中呐喊:
“您能指点一下我吗?!”
凌乱一阵后,许云楼收拾好心情,准备稍作休息,做点别的事,开阔心境,转换思维。
否则老盯着目标,容易一叶障目。
用完斋饭,厨房那边己升起袅袅炊烟,眼看要做下午的饭了。
她转出斋堂,打算首接去大雄宝殿,观察陆老夫人。
行至一半,小腹忽然传来一阵坠胀感。
她面色一白,额角瞬间冒出豆大汗珠。
“来葵水了?不是这几日啊……且等闲也不会疼痛……”许云楼扶住回廊的廊柱,缓缓躬下腰,脑门的汗珠不停往下淌,
“难道是上次中药导致的?”
她痛得思绪有些无法集中,嗡嗡作响。
“姑娘,您怎么了?!”远处莺歌刚逛完回来,见许云楼这般状况,大惊,狂奔而来,扶起她,
“您怎么了?”
“许是来葵水了……你有没有带月事带?”
“有的有的。”莺歌一把横抱起许云楼,飞奔向她们的厢房。
俄顷,又急转而出,跑向厨房。
“你们这儿有没有红糖和姜?”莺歌语声急切,“我想借你们的锅煮点红糖姜水。”
里边正在做饭的几个僧人吓了一跳,扭头看来。
“有的,施主这边请。”靠门口的一圆脸僧人温和道。
角落一个正在煮大锅饭的长脸僧人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灶台上洒了一堆白色粉末。
一旁有僧人见了,疑惑问:“那白色的是什么?”
“哦。”长脸僧人不动声色收好袖中的药包,神色镇定说:“淀粉,准备收汁了,淋点芡汁。”
僧人点头不再问。
莺歌扫了一眼,没太在意,去一旁煮糖水。
不多时,用托盘端着红糖水回房。
拐过廊檐时,听到几个将军府的小丫鬟在议论。
“大爷刚回去了……哎,好可惜,还以为明天又能看到他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模样呢……”
“不好说哦,我刚听到他和老夫人说,会尽量赶回来……”
“真的啊?啊,好开心……”
“……”
小丫头们脸蛋都红扑扑,眼睛雪亮。
显然,仰慕陆望得紧……
莺歌脑海浮现一幅场景:
身着浅杏色披风的许云楼,坐在向日葵花田旁的小园凳上,化身成一朵向日葵,仰面静望西边红日,眉宇笼着淡淡忧伤。
莺歌心中不禁泛起丝心酸。
晃了晃脑袋,她甩去乱七八糟的想法,狂奔回房。
姑娘说了,她要的是平稳顺遂的生活,为此,其他都要靠边站!
喝过红糖水,许云楼小腹的坠胀感稍缓。
但她没了西处活动的力气,索性在厢房歇下。
陆启虹听说她情况,过来坐了一小会儿,入夜后便回房去歇息了。
整个下午、晚上,许云楼断断续续睡着,期间时不时醒来喝水,换了一次月事带。
莺歌为照顾她,累得够呛,戌时便困得在床边睡着了。
夜半,许云楼醒来,肚子不再难受,就是有些口渴。
烛灯不知是用完了还是被风吹灭,厢房内漆黑一片。
山林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山鸟厉声啼哭,无端激起许云楼身上的汗毛。
许云楼搓了搓手臂,垂眸望去。
月光朦胧,趴在床沿睡着的莺歌眉宇间尽是疲惫,许云楼没舍得再喊她倒水,便先开被子欲下床。
一扭头,眼角余光扫过窗户。
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