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楼亲自夹起一块鲍汁豆腐,放到花灼君跟前的碗中,轻声说道:
“公子不妨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花灼君下意识地看向莺歌,脑海浮现前几日的情形。
那天傍晚给许云楼看病,莺歌招呼纫秋吃饭。
他索要了清竹香饼后本要离开,却被桌上的菜色吸引,便蹭了顿晚饭。
否则也不会那么迟才去给陆望查看伤口。
想到这儿,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许姑娘好灵巧的手,不仅会炮制上乘香饼,还能做出这般好菜。”
“公子且尝尝,桌上这些吃食,都是我做的。”
花灼君从善如流,一一的尝了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末了,他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姑娘的确抓住了我的胃,可仅凭这个,就想让我去说情,未免把我这‘嘻言小医倌’看得太简单。”
“以后我会常让莺歌给公子送新鲜吃食、点心、茶饮……”许云楼悠悠细数着。
花灼君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慢,先别说,让我缓缓。”
他捧着心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莺歌首翻白眼。
许云楼好笑,为花灼君斟了杯“桃花醉”,说:
“公子这般难做抉择,不过是怕我日后给将军府招来麻烦,影响你在陆望和将军府心中的地位。”
花灼君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没有说话,脸上却浮现思考之色。
“我要见陆老夫人并非要住进将军府,而是想借将军府的势,挣点小钱罢了。”许云楼目光清澈,语气真诚,仿佛说的是真话。
花灼君喝酒的动作一顿。
“如公子所见,我手上有些不错的方子,无论是卖香饼,还是开酒楼,都是可以的。”许云楼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可我一介小女子,无权无势在京城做生意,千难万难。”
“有了将军府的帮忙便不一样了,当然,租用将军府的名头,我自会给分红。”
首至此时,花灼君才拿正眼打量许云楼。
眼前的女子花容月貌,身材婀娜,真真的生了副狐狸精样貌。
任谁见了,都会以为她是想攀附陆府,成为将军府内公子的妾室。
最好是陆望的妾室。
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屑,竟是想把陆府当个赚钱工具……
“不知道陆望那小子知道这姑娘的心思,会不会觉得脸上挂不住。”花灼君暗道。
想到那天晚上陆望谈及许云楼时,一脸瞧不上的模样,他忽然起了看好戏的心思。
花灼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端起茶杯,对许云楼眨了眨眼:“我敬姑娘一杯。”
这是同意了。
许云楼压下欢喜,面上依旧从容:“能和花公子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哎,姑娘只想做我的朋友,我深受打击。”
“公子便是难过,我也要向你再讨要些东西的。”
“什么?”花灼君好奇。
“公子身上的脂粉似与别的不同,味道淡而雅,不知在哪里购买的?”
花灼君来了兴致:“我跟你说,这是我自制的,你看……”
他滔滔不绝,许云楼淡笑听着。
她当然知道这是花灼君自己弄的胭脂。
他作为一个男人,喜爱涂脂抹粉,不知遭受多少非议。
他虽不在乎,不代表喜欢,自己这样毫不介意的询问,显出自己并不会因他打扮之事而别扭。
如此,他觉寻着了知己,在陆老夫人那儿说情,才会更尽心些。
事实也的确如此。
花灼君跟她商议一番,回将军府后便着手准备引荐之事,还特意花时间做了劝说陆老夫人的攻略。
当然,这是后话。
许云楼装好三盒绿茶果饼,将其中一份递给花灼君的小徒弟兼贴身小厮。
剩下两份特意递到花灼君手中,说道:
“一份是你的,另一份……麻烦你亲自帮我送给阮姨娘。”
她在“亲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花灼君并未立即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问道:“利用我?”
许云楼被戳穿也不尴尬,只是诧异道:
“花公子这话太见外了吧?朋友之间,怎能说是利用?应是互相帮助才对。”
说罢,脸色黯然,喃喃自语:“我知道了,原来是我不配当公子的朋友。”
“得了!”花灼君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忙不迭接过点心,“我以为我演技最登峰造极,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祖师爷了。”
“日后还要多切磋。”许云楼了却两桩心事,心情愉悦,笑着冲他眨眼,“期待下次与你见面哦!”
“小没良心的,想见谁?”花灼君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踏出槐树小院。
莺歌见那高挑飒爽的身影消失,好奇地凑到许云楼耳边问:“姑娘,他说您利用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许云楼笑眯眯收回视线,解释道:“我让他去给二奶奶施压,让其日后对小姨收敛些。”
说到这个,莺歌眸色黯然:“这二奶奶也太不是东西,怎么就专挑我们小姨奶奶磋磨呢?”
上次阮氏过来,许云楼和莺歌都瞧见了她的疲惫,脂粉都盖不住眼下青黑。
问她,她却不说。
纫秋后来倒是透露了原因。
原来是那日帮许云楼送礼物后,二奶奶被陆老夫人留下,不知说了什么。
之后严氏面色阴沉回二房,再之后,府中派发的给二房的东西,都不再经严氏之手。
严氏是个雁过拔毛的主,什么经她手,都要被薅一层。
二房的妾室与庶子女,过得比其他三房差许多。
“现在陆老夫人相当于是断了她的财路,她脸色能好才怪。”许云楼轻声道,
“她觉得是那日小姨胡乱帮送东西,惹老太太不快,带累了她……”
“这几日变着法拿小姨撒气。”许云楼紧紧捏着帕子,说,
“我不能让小姨再这么水深火热。”
莺歌还是不解:“花公子是个外人,他还能压服二奶奶不成?”
“花公子是大夫,二奶奶总有求到他的时候。”许云楼缓步走向石凳,
“且他是陆望将军的好友,还得到陆老夫人的疼爱。”
“他亲自送去,二奶奶可能不仅会给他面子,甚至还可能猜测是否有陆望将军或老太太的授意……”
“如此,她便是不愿,也得捏着鼻子待我们小姨奶奶好些!”莺歌抚掌大笑,“姑娘英明!”
许云楼立在院中,遥遥望向将军府方向,喃喃道:
“下次小姨再来,我给她衣料吃食,她应该就愿意拿回府中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