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一些,你能让暗卫离我远一些吗……不是外出,是在府中……我需要一些私密的空间……”
没有得到回应。
许云楼微吸口气,主动将脸贴靠到陆望胸膛,羞涩道:
“我是女子,总有自己小女儿家的心思与事情要做……给我些尊重好吗?”
“……好。”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许云楼收回视线,远眺湖对面的花厅。
夫人贵女、丫鬟仆妇们大多集中在那儿,远眺过去,一片红飞翠舞,很是热闹。
梅林、湖边等各处散落着三五几人,或赏雪或漫步湖边,构成一道亮丽风景线,倒也养眼。
许云楼虽看不清她们脸上的神情,却知个个贵气天成,姿态万千……
而她们中,会有一个成为陆望的妻子,她的主母……
闪过此念头,许云楼猛地摇头。
不,她不会成为谁的妾室,看哪个主母的脸色,奢求她的大度宽容。
陆望的确像密不透风的网罩住她,但她也能撕开一条口子。
前些日子,身子大好后,她便随府中姑娘一起,晨昏定省,时常在府中走动。
她先后与陆大夫人、陆老夫人谈成合作。
陆大夫人一心想要扶持李蕊儿,通过她长期把持中馈。
她对许云楼说:
“你救了我的桦儿,我不会伤害你,但我希望,你能识趣点……离开将军府……”
“我会给你在外地寻一个合适的郎君,让你安稳顺遂过一生……你放心,有我的庇护,你在夫家会非常体面。”
许云楼颔首:“这却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大表哥……”
“望哥儿总要出差的,偶尔两三个月都回不来,届时我会安排。”
“如今表哥派了人在我身周盯着,离府计划恐要仔细推敲。”
陆大夫人凝神沉思,缓缓说道:“左右还有时间,容我慢慢想,你先回去吧。”
离开荣恩院,许云楼没有回葵香院,而是转去松鹤堂。
陆大夫人一向对她没有好脸色,许云楼不完全相信她。
……
“我帮不了你。”陆老夫人捻着佛珠,摇头,“上次你去敲钟,望哥儿在藏经阁那架势,恨不得生吞了我……”
“我要是再将你从他身边弄走,我们祖孙情怕是要断掉的。”
许云楼道:“明面上是大夫人安排我离开……我不敢全然相信她,届时我会寻个机会脱离她安排护送我的人,我们在别的地方接头。”
陆老夫人是感恩自己的,她有底线,对待陆三虎的爹娘现在依旧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许云楼更相信陆老夫人。
“届时,表哥便是查到蛛丝马迹,也只道是我自己离开了大夫人的掌控,不会再想到您身上。”
许云楼看到陆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微顿,知有戏,趁热打铁,
“大表哥身处旋涡,不应有软肋,也不需要一个能影响他情绪的女子在身边……”
莺歌也接话:“是啊,老太太,您上次没亲眼瞧见,大表少爷差点掐死花公子……将军府不需要一个情绪会失控的掌权人吧?”
自那晚之后,陆望便不再允许花灼君随意出入二门,更不允许他给许云楼探脉。
这几个月,都是陆望从宫中请太医。
兄弟阋墙,陆老夫人定然也很膈应。
许云楼晓之以情,末了恭恭敬敬在蒲团上跪下,朝陆老夫人磕了个头,
“我一生所求不过是安稳、体面一生,不委屈忍气,这也是我娘的遗愿……望老太太垂怜。”
上方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好,我助你,届时……你在我周氏族地附近一带生活,我会让人照顾你。”
一切打点妥当,只要自己外出途中“死掉”……
靖远侯世子不会再盯着自己,陆望也会放弃,而自己能以另一个身份在老太太的照拂下,寻个安稳的夫家,自己再做点小生意……
许云楼收回望向花厅方向的目光,仰头看向白茫茫的天。
雪花洁白,像娘亲白皙的面庞那般美丽。
许云楼凭栏,伸手去接。
一粒雪花落入掌心,凉沁沁的,似是娘亲在耳边的一声怜爱叹息。
雪粒子冰凉,寒意顺着许云楼的手心,蔓延向周身。
她感觉自己似要化作天地间的一座冰雕,随时被打碎成冰粒子,同这雪花一样,北风一来,纷纷扬扬不知要落向何处。
忽然,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包裹住许云楼冰凉的小手。
旋即,她整个人被裹入厚实宽大的鹤氅中,身子贴入滚烫坚实的怀内。
“手怎么这么凉?”青年醇厚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许云楼回身仰头,落入青年深邃迷人的双眸中,心口微颤。
这双眸子柔情似水,每每总能将人拽入梦境中。
许云楼不敢多看,垂下眼眸,低声说:
“我体寒,每到冬天,手脚都是冰凉的。”
陆望皱了皱眉,打量她身上的灰鼠皮斗篷:“不是有件白狐裘的吗?怎么不穿那件?”
白狐皮极为珍贵,轻便却暖和,光泽莹润,是贵族们最钟爱的一种皮毛。
可惜产量稀少,价值千金,不好弄到手,非王公贵女难得一件。
今年刚入冬,陆望便差人给她做了好几张皮毛,有貂皮、灰鼠皮、蓝狐皮,银狐皮,最珍贵的便是白狐皮的。
若非她在守孝,许云楼怀疑他还能弄来红狐皮的……
刚送至葵香院,不巧陆启桦来找她玩,瞧见那一堆狐狸皮,大嚷大叫:
“哥哥这是要捅了狐狸窝吗?!”
又酸溜溜道:
“我嚷了好些年,哥哥才不耐烦给我找来一件呢……还说穿什么不一样,就你事儿多……啧啧……哥哥好偏心哦……”
语调拉的老长。
许云楼被她揶揄的满脸通红。
她是姑娘,自也喜欢漂亮珍贵的好东西,可太珍贵,今日自己若穿着出现在一众贵女面前,怕是要被刁难的。
自己可没有家族撑腰。
陆望不知她思虑这般多,吩咐莺歌回葵香院取。
莺歌没动,看许云楼。
陆望脸色不悦,扭头看墨清,问:
“我前段时间订的那件‘羽纱面白狐狸皮鹤氅’,霓裳阁送来了没有?”
“早上刚到。”
“你回墨戟轩取来。”
这件比白狐皮的更珍贵。
因为只取白狐下颌处最细绒柔软的那一撮毛来用,价值至少是普通白狐的十倍!
王公贵女都不见得有一件。
许云楼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陆望,我不想穿那般贵重的,我会成为她们的眼中钉……我……没有家族撑腰,我……”
看着怀中人眼中的不安,陆望心内疼惜,爱怜地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温声解释:
“你是我心爱的姑娘,无论你穿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相反,我给你的宠爱、尊重,摆在人前,他们才不敢真的轻贱你……她们有家族支撑又如何?我是你的后盾,便没有人敢轻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