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纤漓见那道银丝垂地的身影跨出传送阵,当即广袖翻卷,以晚辈之姿欠身行礼。
“玉女宗宗主俞纤漓,见过月宫宫主!”
南宫月唇角噙着三分笑意,琥珀色眼眸掠过众人时,恰似月华漫过寒潭。
她抬手虚扶,腕间九曜珠链轻晃,洒落一地细碎流光:“都是自家人,何须拘礼?本宫此番前来,不过是想瞧瞧依儿那命定之人。”
话音未落,素手己如蝶翼轻颤,巴掌大的玉瓶裹着月白色光华,翩然落入南宫依掌心。
瓶身雕着月宫桂影,瓶口溢出的气息竟让崖边枯木抽芽。
“依儿,这便是生命泉水。”
南宫依指尖微抖,将玉瓶收入储物戒指时,尴尬一笑:“师尊,只是夫君他……此刻外出未归。徒儿先为您安排歇脚之处?”
话未说完,南宫月柳眉陡然挑起,周身气息如暗潮翻涌。
炼虚后期的威压化作无形锁链,灵秀峰空气轰然炸开,惊起漫天白云。
南宫依瞳孔骤缩,几乎是抢着开口:“徒儿这就传讯!定让他即刻返宗!”
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南宫月指尖轻叩腰间环佩,叮铃声响里,漫山肃杀尽数敛入袖中。
她瞥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人,轻轻颔首:“速去。”
临天山云霭翻涌如怒浪,曹避刚被倪潇拎着后领拽回木屋,储物戒中传音玉便骤然发烫。
脑海中响起南宫依的急切声音,曹避喉结滚动,转头望向倚着门框、裙裾扫落满地星辉的女子。
“漂亮师尊,玉女宗那边……月宫宫主点名要见我。”
倪潇指尖缠绕着一缕游丝般的剑意,闻言轻笑出声。
“我徒儿也是旁人想见就能见的?想见你,她怎不自己来临天山?”
曹避挠着脑袋,“好歹人家从中州远道而来……”
“聒噪。”
倪潇玉袖轻挥,抬眼望向屋中雷霆翻涌的雷池,朱唇轻启:“你锻剑骨的时辰到了。至于那南宫月……为师自有办法让她登门。”
曹避瞳孔骤缩,刚要开口便觉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如坠深渊,扑通砸进云雾缭绕的雷池。
池中紫电如活蛇狂舞,瞬间将他的左手臂撕成齑粉。
白骨在雷光中若隐若现,而池畔的倪潇屈指弹落一道无形之力,雷池顿时迸发刺目强光,将整个木屋照得亮如白昼。
她垂眸望着池中挣扎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曹避在雷池紫电中扭曲成弓,浑身筋骨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他强忍着即将散架的剧痛,心念如电,玄色衣袍瞬间化作星屑飘散。
喉间溢出半声闷哼,却还是硬撑着咧嘴笑道:“漂亮师尊,这次你不用那样吧?”
倪潇轻笑一声:“如今你筋骨里都渗着我的气息,倒也不必再那般……”
话音戛然而止,她嘴角弧度愈发动人,“不过若你想重温旧梦,为师倒也不介意。”
曹避慌忙挥舞着白骨嶙峋的左臂,雷光在指骨间乱窜,活像只炸毛的鹌鹑:“使不得!使不得!”
“安分些。”
倪潇微微颔首,转身将门关闭,凌空勾勒出南宫月三个古篆,每个字都像是用闪电刻就。
刚一成形,虚空轰然炸裂。
裂缝中传来时空撕扯的尖啸,南宫月银丝飞扬的身影被硬生生拽出。
这位月宫宫主杏眼圆睁,周身星辉尚未散尽,却见倪潇漫不经心问道:“便是你要见本座徒儿?”
裂缝如破碎镜面轰然坍缩,南宫月银发乱舞,刚稳住身形便被眼前景象惊得寒毛倒竖。
眼前那女子广袖垂落星辰,周身环绕着的威压竟比月宫镇派后天灵宝还要凌厉三分。
“剑尊倪潇?”
南宫月喉间溢出难以置信的呢喃。
她太清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整个修真界,此人乃是为数不多能在月宫星图上化作永恒的迷雾。
连推演卦象都会在此人命盘前寸寸崩裂。
炼虚后期的气机本该势均力敌,可此刻南宫月却感觉自己像被拎在雷劫中央的蝼蚁。
倪潇负手而立的姿态看似随意,却让临天山的云雾都凝成了实质,每一粒尘埃都在叫嚣着臣服。
“嗯?”
倪潇轻哼似出鞘龙吟,无形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去。
南宫月几乎是本能地屈膝躬身,银牙咬得渗血。
她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若想碾碎自己,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的功夫。
这感觉……
唯有临劫之时才有!
喉间翻涌的惊呼声卡在半途,化作破碎的呜咽。
“你怎会有天……”
“聋了?”
倪潇轻声打断,缓步逼近,每一步踏出雷霆印记。
“问你话,需本座重复第二遍?”
南宫月喉间滚动如吞铁球,脊梁几乎弯成满月,脖颈青筋暴起,这才勉强挤出个点头的动作。
倪潇见状嗤笑一声,玉指轻弹,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南宫月眉心。
剧痛如万千利剑搅碎识海,月宫宫主闷哼跪地,却听得头顶传来裹着冰渣的嗓音。
“你且在玉女宗候着,待我徒儿剑骨锻成,自会与你一见。今日所见所闻,若敢吐露半个字……”
话音未落,临天山突然响起万剑齐鸣,倪潇周身威压暴涨。
“你知晓后果。”
言罢,她广袖如鲲鹏振翅,空间被生生撕裂出千丈裂痕。
倪潇瞥了眼瘫在地上的南宫月,“滚吧。记住,下次找本座徒儿,亲自请之。”
南宫月连连点头,强撑着起身。
她深吸一口气,衣袍下的肌肤还在因那恐怖威压而抽搐,却不得不躬身踏入裂缝。
待裂缝彻底闭合,原地只留下半枚被威压碾成齑粉的发簪。
倪潇瞥了眼地上那堆齑粉,玉足轻碾,转瞬便将痕迹化作虚无。
她推门而入时,雷池蒸腾的紫电恰好勾勒出曹避闭目凝神的轮廓。
那副咬牙死撑的模样,不由得让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与此同时,玉女宗。
灵秀峰一处幽静庭院中突然扭曲如镜面碎裂,南宫月银发凌乱地跌出虚空裂缝。
“师尊!”
南宫依瞳孔骤缩,眨眼间便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影。
指尖触及对方冰冷的手腕时,忽见师尊眼尾还凝着未散的恐惧。
这在向来从容的月宫宫主身上,当真是百年难见。
南宫月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依儿,你那命定之人,倒是寻了个好师尊。”
她抬手抚过被威压割裂的袖口,想起方才所见所闻,脊梁又泛起一阵寒意。
南宫依杏眼圆睁,瞥见师尊狼狈模样,心下警铃大作:“师尊你之前突然消失,可是见着夫君了?到底发生何事?”
南宫月微微摇头,突然轻笑出声,银发间的月魄珠链叮当作响。
“无事。”
她广袖轻挥,望向天边翻滚的云层,眸中倒映着倪潇的恐怖威压。
“为师便在这玉女宗住下了。至于你那命定之人,不必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