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之前,商语清和她商量了一下,本身对头发就不在意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她之前活得很糙,但商语清偏偏见不得这些。
她会把笙笙打扮的很精致,从头到脚,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顺带还有小黑蛇。
在车上,商语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细长细长的毛衣,套到小蛇的身上。
套上这个花里胡哨的毛衣之后,它现在就像小孩子玩的那些玩具,缠在小姑娘的脖子上也不会有人发现。
虽然这个丑萌的毛衣封印了它的霸气和颜值,但想到能和笙笙一起出去,小蛇又觉得也不是很难忍受。
车子驶出别墅区后,外面大马路上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跟了上去。
司机挺有水平,跟的不紧,保持着一个不容易让前车察觉,又不会跟丢的距离。
前面的车停在一个美发店里,他们就停在路对面。
女人手里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走进去,面包车上也下来一个人。
大概三十多岁,上身是浅灰色的紧身吊带卫衣,下身一条深蓝但膝盖泛着白的牛仔裤,很普通寻常的打扮,走路上没人会多看他两眼。
他是单眼皮,眼皮薄薄的,普通人的长相,下巴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为他稍微增加了一点辨识度。
他穿过马路,也走进了那家美发店里。
商语清在等候区坐着,身边的桌上放着许多水果和茶,她没碰,直着身子在和那边给长笙剪头发的托尼说话。
她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衬衫,长袖,丝绸质感的,脖子上系了一条绿白相间的波点方巾,袖口往上挽了两圈,显得整个人干练又知性。
她背挺得直,仪态很好,一眼望去都会被吸引的那种人。
她对托尼说:“你不要剪多了,要把剪下来的头发帮我收集起来,我走的时候要带走的。”
小蛇在她的裙子上躺着,丑萌丑萌,像一条很长的幼稚毛毛虫。
它在伪装玩具,百无聊赖地装死。
直到那位下巴上带着痣的男人走了进来。
它从商语清的腿上抬起脑袋,朝那边看了过去。
“你好,我剪个头发。”
男人在跟接待说话,目光也没朝这边看。
倒是小黑蛇一直在翘着脑袋盯着他瞧,没看几眼,它的视线被一只大手给挡住,紧接着脑袋也被按了下去。
是商语清神神秘秘的声音,“不要被人发现你不是玩具啦。”
好吧。
丑萌毛毛虫想了想,也不管了,继续躺平装死,在它的小脑袋瓜里思考那个深奥的问题。
人类,为什么都不喜欢蛇蛇呢。
男人自已选了一个位置,跟长笙隔着两个位置,镜子里的反光能瞧见坐在接待区玩手机的商语清。
他多看了两眼镜子,冷不丁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缠着他,转头一瞧,看到了隔着两个座位的那位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
他心中一惊,面上出现了短暂的僵硬,恢复后咧开嘴,憨厚地朝她笑了下。
后面他安分了许多,理发店内也无事发生。
隔壁小姑娘快剪完头发了,短了十厘米左右,开叉的头发全被修掉,卷卷的质感很像丝绸。
商语清很满意,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粉色的蝴蝶结放在桌上,和店里的造型师交流。
手机上是她自已在网上搜到的编发样式,拿出来让造型师给小姑娘编一个同款。
她收藏了一大堆,简单的自已在家做了,难的就拿来让专业的人编。
讲完后,她重新走回到刚才坐着的沙发旁边。
丑萌毛毛虫蛄蛹到她胳膊上,费力地往上爬。
它爬到商语清肩膀上,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要吃冰糖葫芦。”
“啊?”商语清没听明白,“这里哪有冰糖葫芦呀。”
毛毛虫很任性,像不讲道理的熊孩子,“我刚才看见了,你去给我买。”
商语清站起来,正要带着它往外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不对的地方,“你怎么吃呀?”
小蛇依旧任性的要死,“我不管,我就要。”
“好吧。”
她同笙笙说了一下,带着小蛇出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冰糖葫芦小车车去了。
这一去就去了十分钟。
十五分钟后,她还没有回来,正在剪着头发的男人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能不能剪快点?”他盯着镜子里的理发师,催促了一句。
“快了快了。”磨洋工的托尼加快了点速度。
师傅说了,给男人剪头发就是要慢一点,最好一根一根剪,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很精细费力的活,这样待会儿报价钱的时候他们才会觉得这钱花得值。
当然,那种浑身腱子肉或者进来就说明价钱的另算。
旁边造型师的手很巧,很快就给编完了。
这个发型配上小长笙精致的容貌,如果拍成照片绝对是最好的招牌。
想着商语清不在,造型师掏出手机,想拍几张下来。
小长笙面无表情地从椅子上下来,朝门口走去,不让她拍。
“欸…”
另一个托尼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小声在她耳边,“别得罪人,她妈妈很有钱。”
刚来就在店里办了卡,充了五万像花了五块一样,是有钱人。
托尼追上去,把用盒子装好的头发交给她。
小姑娘走后,那位剪头发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扒拉了两下毫无变化的头发,把手机拿出来,“就这样吧,多少钱。”
托尼手上拿着梳子和剪刀,满脸无辜,“四百八。”
急着出去干正事,男人忍气吞声地付了钱。
出去之后才发现,马路对面自已刚才下来的那辆面包车已经不在了,他掏出手机打电话,但不管跟车上的哪位同伙打,都一直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古怪。
他在原地着急的时候,余光突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
是郁家收养的那个孩子,她穿的就是绿裙子。
想也不想,他大步迈开,追了上去。
女孩拐进一条巷子里,然后就不动了,背对着巷子入口,像是在等人。
男人跟进去,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戴上了一双手套,手慢慢伸进口袋里。
今天的目标是侮辱商语清,但顺带解决了这个养女也行,她的照片雇主也要,一百万。
也没什么风险,顺手的事。
他掏了个东西出来,细长的管子,尖头泛着寒光,是注射器。
他脚步很轻,连呼吸都屏住了。
离近,只有一米距离的时候,他浑身紧绷,缓慢抬起了手。
这时,面前的小姑娘转过了头。
黑发红眸,惊艳至极的长相,就是没什么表情,透着一股沉沉的死寂和不露声色的致命危险。
她的眼眸压了下去,眼瞳正中央往外晕染成暗红,是落下去都听不到回音的深潭。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凉幽幽的,就好似在凛冬跌入寒泉,凉意在一瞬间冰透骨骼,冷得刺骨。
她声音轻缓,一字一句说得平静。
“我感觉到了。”
男人愣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问语,“什么?”
下一瞬,有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道掀了过来,他不及防,猛地被撞到巷子两边的墙上。
后脑勺磕碰的声音响起,一股剧痛随之而来,手中的针管也掉在了地上。
他动弹不得,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似是玄幻小说里那种只存在于绝世强者身上的无形的、强大的威压。
绝望,是人类在面对未知时那种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连尖叫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诡异的女孩朝他走过来,她抬起精致美丽的脸,她的那双血红色眼睛在找他的眼睛。
他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是在大发慈悲回应他的上一句话。
声音像一条绷紧的平直的线,半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像她这个人。
轻轻的,缓慢地昭告他的死因。
——我感觉到了。
“你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