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夜。
皇城。
推事使院官署。
“陛下定的最后期限,就快到了....”
“陈大人,我的陈大人啊!”
“你怎么还有闲心喝茶呀?”
“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
此刻的闻人扶洸,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反观,坐在不远处的刑部尚书陈昌辅,连一丝急迫的神态都没有....
甚至,仍有闲情逸致,在那气定神闲地悠然煮茶,好似遗世独立一般。
“急有什么用?”
陈昌辅不慌不忙,将炉中的茶舀进碗里,轻轻吹了吹其上的飘荡的热气,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推事使院的绣衣使者都查不到,我刑部的那些吏员,就更难查到了....”
“这....”闻人扶洸被噎住,一时语塞。
因为这位刑部尚书说得都是实话。
推事使院是太宗秘设的机构,效力的绣衣使者皆是修为不俗的武夫。
而刑部的吏员,多少科举进来或考核提拔上来的文官,修炼过的都是极少数,更无推事使院的情报网。
“再说陛下是命你闻人院长为主办,本官只不过是个协理罢了....”
陈昌辅浅浅抿了一口热茶,笑道:“革职再怎么样,也是革不到本官头上的!”
俨然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主办与协理,这两个身份就已经划清了,双方之间的职责。
到期查不出来,他刑部最多就是被斥责几句,推事使院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来女帝陛下意欲何为。
而且,他这个刑部尚书,还有长公主殿下的庇护,更是有恃无恐。
“陈大人,你这叫什么话?”
闻人扶洸闻言,猛地一怔,愣愣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陛下钦点咱们,共同查办此案,可还有一丝同僚之谊?”
寒心,那是真正的心寒。
闻人扶洸都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昌辅那张嘴里,居然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但不可否认,也的确是事实。
若是到期查不出,作为长公主门人的刑部尚书,大概不会有事没事,陛下却一定会对他推事使院,大做文章的!
“哈哈哈哈!”
陈昌辅放下茶碗,开怀大笑,按了按手,开口道:“说句玩笑话,缓解一下这紧张氛围而已!”
“闻人院长莫怪!”
“喝茶!”
说着,又从炉中舀了一碗热茶,起身递了过去。
话虽如此说,可究竟是不是玩笑话,就只有陈昌辅才知道了....
“唉~”
闻人扶洸接过茶碗,长叹一口气,幽幽道:“这长安所有的药材铺,不管大大小小的,我都命人查了遍....”
“那晚醉江月在场的酒客,我也按京兆府登记在册的名单,一个不落,问询了个遍....”
“别说是有可疑之人了,就连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言语之中,是深深的无奈。
闻人扶洸这个推事使院院长,的确是能力平庸。
但按部就班,依照正常的办案流程,不敢有所懈怠,逐一去查了....
折腾了这好几天,却是一无所获!
而那柄架在他脖子上的无形屠刀,也快落下了!
“是啊!”
“我刑部也是如此....”
陈昌辅点点头,顺着闻人扶洸的话,似笑非笑,继续说道:“那往酒里掺东西,与潜入韦氏府邸投药,真就像凭空而来的一般....”
“陈某执掌刑部多年,也算是断案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案子!”
没责任归没责任,表面上的查案,陈昌辅还是做了的。
最让他生疑的是,韦氏府邸连续多日,掺进韦敬禹饮食中的木灵银针花。
东西是找到了,却寻不到带入府中并投药的人。
甚至,直觉告诉他,那木灵银针花的粉末,更像是幕后凶手故意让搜出来的....
是挑衅?还是另有图谋?
闻人扶洸长吁短叹,满目愁容,坐了下来,说道:“眼瞅着这截止日子,也是一天一天的近了,这可该如何是好呀!”
“陛下此次是真的动怒了....”
查了这好些天,但凡查了个四五六,太后娘娘也好保他,或请女帝陛下再宽限些时日。
可问题在于,啥啥都没查出来,毛都没一片,连丁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
陛下借题发挥,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好日子怕是快到头了....
陈昌辅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适时开口道:“闻人院长,本官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就看你敢不敢用了!”
铺垫这么久,火候到了,是时候该....
挖坑了!
闻人扶洸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都火烧眉毛了,哪儿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那幕后的耗子,那就是好猫!”
“快讲!”
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被逼到悬崖边,即将坠崖殒命的人。
只要有救命稻草,都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哪怕这主意是,杀良冒功,也在所不惜了!
陈昌辅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去镇北王府,求教秦国公!”
“你说什么?”
闻人扶洸一怔,不解道:“陈大人,你...你是认真的?”
“你我都束手无策,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能有对策?”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陈昌辅,又指了指自已。
那一刻,闻人扶洸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求教叶时安?
这不是他瞧不起这小子,连他们这两个老东西都没办法,一个雏还能迎刃而解?
逗闷子呢?
“那是当然。”
陈昌辅颔首,斩钉截铁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本官与秦国公多次共事,别看他年轻,查案破案却都有其独到之处!”
“前些日那几桩大案,哪会不是干净利落的?”
若是换作别的世家子弟,或许不能让人信服....
但叶时安有那些事实傍身,在长安民间有口皆碑,拥有足够的说服力。
闻人扶洸若有所思,抬起头来,问道:“话虽如此,可清歌此次身负重伤,还能有心思精力,来助你我破案嘛?”
很显然,这位推事使院院长,被说服了....
唯一担心的是,叶时安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足以支撑破案。
毕竟,听说伤得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尤其是从韦氏府邸回去后,又连发了好几天的高热.....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陈昌辅着茶碗,笑着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再不济,虞夫人与那刺客贼子交过手,问问路数也是好的!”
“万一有突破口呢?”
闻人扶洸被彻底说动了,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手,激动道:“你说的在理!”
“那咱俩明日就去拜会秦国公,好好请教一番!”
陈昌辅见状,眼底深处的笑意更甚。
鱼儿终于是上钩了....
~~
翌日。
巳时三刻。(上午十点左右)
镇北王府。
演武场。
“呼~”
叶时安大汗淋漓,长舒一口气,朝虞归晚摆了摆手,说道:“教主,今天就先行练到这里吧!”
说着,从怀中的令牌里,取出一张帕巾,擦了擦满脸的大汗。
“行。”
虞归晚点点头,散去了手中凝聚的魔气,走近叶时安身旁,打量一番后,调侃道:“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转性了.....”
“以往每天都得睡到日上三竿,一到练功就各种拖延的人,居然能主动要求我陪练,甚至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刻苦的不像是,我认识的叶时安啊!”
这还真不是虞大教主诋毁叶某人。
遥想当初在西川之时,她日日督促他早起练功,面前这个家伙,总会想方设法的拖延。
能不练就绝对不会练。
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一般,无论昨夜睡得再晚,每到卯时就会起床,要么拉着她,要么拽着云祈,到这演武场来喂招。
一日都未曾懈怠。
“没办法,此一时彼一时啊!”
叶时安闻言,耸了耸肩,笑道:“入了长安,我这点修为太不够看了.....”
“总不能一直依赖你与云祈的保护吧?”
“万一哪天出点意外了呢?”
不可否认,叶某人能达到如今的修为,已经是无数同龄的天才,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是在长安,大周京师,卧虎藏龙之地。
纵使有自家两个女人的保护,他依旧需要有自保之力,来应对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嗯~”
虞归晚颔首,应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
美眸之中,满是欣慰。
“诶诶诶!”
叶时安见状,扯了扯嘴角,抗议道:“教主,你能不能别用一副,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的表情啊!”
就在两人嬉戏打闹之际,身后传来了王府大管家,浔伯的声音:
“世子爷,推事使院闻人院长,与刑部尚书陈大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