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意为克敌服远、能成武志、壮以有力。
彰显的是永昌侯的武功赫赫,以及在战场上的勇猛和功绩。
实乃毋庸置疑的美谥。
“叶国公是在偏帮鱼克勋!”
“乃至借机公报私仇!”
“陛下可莫要轻信其所言!”
杜平矜见状,稳不住了,当即一瘸一拐地跳了出来,沉声道。
“那这位倚老卖老的老前辈,您倒是说说,本公哪儿偏帮了永昌侯?”
叶时安不慌不忙,针对杜平矜的发难,有条不紊地反问道:“又是如何借机公报私仇的?”
“报的又是什么私仇?”
顿了顿,踱步上前,靠近杜平矜,又继续道:“本公是陛下钦点的主审,老前辈这话是在质疑陛下的决断咯?”
很显然,叶某人并不是那些,以武力见长却嘴笨的军侯。
世家公卿会的扣帽子,他亦是极为擅长。
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
杜平矜噎住了,一时语塞,咬牙切齿地回道:“陛下的决断,自然是圣明的!”
不甘归不甘,也很想反驳,却只得承认。
毕竟,若是否认叶时安,那就是否认了陛下....
而被迫承认之后,也就意味着承认了前面三问,打了自已与杜氏的脸。
叶时安却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们的打算,淡然一笑,又继续问道:“诸位也是有儿有女有孙辈之人,本公就问尔等一个问题.....”
“倘若你们杜氏一族,被司马公杀得男丁不存,血脉断绝,你们会去寻他报仇嘛?”
说着,抬起手来,指向了一旁满脸寒意的司马靖。
李皓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中暗笑道:“叶时安这脑子,转得还真是快.....”
“回怼的同时,还能处处挖坑!”
她是越来越欣赏,这个有婚约的男人了....
不仅手段狠辣,思路口才亦是极为出众。
“我...我...”
杜氏耆老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他们不能答,更不敢答。
甚至,怎么答都是错!
寻仇就是认同了永昌侯的所作所为,并被挑唆了与司马氏的关系。
若是不寻仇,那就是自已打了自已京兆杜氏的脸,证明了是个软柿子,日后人人可欺....
叶时安轻挑眉头,似笑非笑,开口道:“老前辈老大人犹豫了,看来是不会找司马公寻仇了!”
“京兆杜氏果然是高风亮节之辈!”
“佩服之至啊!”
明夸实贬。
字字句句中,皆是嘲讽。
“不错!”
“对付这些老东西,还是得叶时安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才行.....”
李紫薇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心中夸道。
她与这些世家公卿,斗了这么多年,都极少有如此爽利的时候。
果然还是恶人来磨啊!
无法回答的杜平矜,怒视叶时安,咬牙切齿道:“叶国公,你还真是生了一张利嘴啊!”
叶时安直接无视,自顾自说道:“而且从始至终,你们一直在试图忽略一个关键点....”
“是你杜氏子杜栾唐,先杀了鱼侯之子,才引来的报复!”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永昌侯所作所为,不过是偏激些罢了.....”
轻描淡写中,点明了前因后果。
没有杜栾唐种下的因,岂来杜府血案的果。
说罢。
叶时安微微偏头,给军侯们递去了一个眼神。
曲凌熙见状,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还是白黎川迅速反应过来,当即附和道:“没错!”
“请陛下看在永昌侯独子被杀,受到极大刺激,导致精神失常,加以宽宥!”
白黎川很清楚,叶国公这是洗永昌侯的同时,将主要责任推到了杜氏身上。
“请陛下宽宥永昌侯!”
其余军侯一怔,却也齐齐跪倒,随声附和道。
“陛下,莫要听叶国公妖言惑众!”
杜立恒见情势不妙,亦是跪倒在地,声嘶力竭道:“他是在避重就轻,替鱼克勋开脱!”
“杜砚初府上几十口性命,难道就白死了嘛?”
杜氏耆老们清楚,此刻若在不搬出压轴的底牌,恐怕真要被军侯们,联手姓叶那小子给遮掩过去了。
却只听得叶时安说道:“怎么能叫白死呢?”
“他们偿命了呀!”
“死得其所!”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样吧,将永昌侯府的家产,尽数交给杜砚初大人,以做赔偿之资如何?”
“也算是聊表鱼侯心意了!”
说罢,停在了距离杜立恒一尺之地。
给死人送赔偿,嘲讽羞辱之意拉满。
与此同时,对杜立恒传音道:“汝这老迈昏聩之徒,朽木之姿,尚苟延残喘于世间。”
“行事乖张,狼心狗肺,为老不尊,只留一副皮囊,内里尽失腌臜!”
“目昏耳塞,心亦盲瞽(gu),尚不知敛迹修身,只知倚老卖老,为祸四方。”
“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徒惹众人嫌恶,速归丘壑,莫再现世玷辱斯文!”
叶时安满脸笑意,措辞激烈,骂了个体无完肤。
“你...”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
“噗!”
全场唯一能听见传音的杜立恒,只觉胸中郁结,喉咙一甜,殷红鲜血喷出。
径直后仰倒在了地上。
向来都是他痛斥别人,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过?
“诸位都看到了啊,本公全程没碰过他....”
叶时安举起双手,后退一步,振振有词道:“是这位杜长者自觉理亏,羞愧难当才昏倒的!”
俨然一副不要碰瓷老子的模样。
好似极其无辜一般。
“噗嗤!”李皓月见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杜氏耆老当即扑了上去,查看着杜立恒的情况,无暇他顾。
“叶卿说得在理!”
李紫薇抓住时机,盖棺定论道:“既然双方都有错,再加上当事双方都已亡故,死者为大,那便不再加以责罚了!”
“各自厚葬吧!”
“另永昌侯为国尽忠数十载,谥其为桓!”
看似双方各打八十大板,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实则京兆杜氏一个目的都没达到,还得罪了军侯。
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圣明!”
军侯们大喜过望,齐齐山呼道。
下朝后,曲凌熙等人故意放慢脚步,与杜氏耆老还有司马靖,擦肩而过。
虽一言不发,但眼神却极其阴寒。
仿佛在说,京兆杜氏,司马公,今日之事,吾等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