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大哥!”
“不!”
“不要啊!”
来不及阻止的白黎川,目睹这一切,失声大喊,手拼命向前抓去。
但却无济于事。
鱼克勋就这么倒在了他们的面前,生机尽失。
并在长刀割破咽喉的前一刻,震断了自已的全身经脉。
一群人扑在鱼克勋的尸身上。
“大哥,你为什么要做这傻事呀!”
单景尘一手抓着鱼克勋的腰带,一手捶着自已的胸口。
久经沙场的硬汉子,顿时声泪俱下。
悲痛至极。
其他人亦是如此。
鱼克勋不仅是他们的大哥,更是生死与共的同袍。
若无这位大哥,他们这些人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
“鱼侯,你这又是何必呢?”
叶时安缓步上前,蹲在鱼克勋的身旁,演出惋惜无奈又心痛的模样,叹道:“本公纵使倾尽所有,也会保全你性命的啊!”
“我大周痛失栋梁!”
说着,拳头砸在了地面,双眸闭上,挤出了一滴鳄鱼的眼泪。
很显然,这些情感充沛的话,不是悼亡鱼克勋的,而是说给活人听的。
永昌侯死了,但戏还得接着往下演。
“叶国公,多谢你没有阻拦鱼大哥报仇!”
白黎川注意到了身旁的叶时安,抱拳感谢道。
其他军侯亦是如此。
在他们视角里,叶某人作为主审官,当朝显贵,能放任自家大哥报仇,背地里肯定是承担了许多的。
毕竟,若无他的默许配合,有西域魔教教主在,永昌侯再强也无法在京兆府手刃凶手,再入杜府斩尽杀绝复仇。
“无需如此!”
叶时安抹了抹眼角的泪,声情并茂道:“叶某亦是性情中人,岂能袖手旁观,看着鱼侯之子含恨而终?”
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了....
若是鱼侯不报仇,那接下来的戏,可就不好唱了!
此言一出,单景尘感动莫名,抓住叶时安的手,沉声道:“鱼大哥叫你一声兄弟,今后你也是咱们兄弟!”
鱼克勋在自刎前,最后一句话是对叶时安说的。
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兄弟二字,更听得明明白白。
若无极大恩情,绝不会如此的....
“没错!”
白黎川点点头,极为认同,附和道:“叶国公虽年轻,却很是仗义,这兄弟我老白认了!”
说着,亦是抓住了他的手。
“说来也怪我!”
叶时安呼出一口浊气,自责道:“鱼侯是要以一死,来抗下所有的罪责!”
“担心京兆杜氏,还有司马公的报复,牵连到了小弟我....”
“唉~”
说罢,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放心。”
曲凌熙见状,目光一凛,沉声道:“我们这些哥哥,都会站在你的背后!”
“他京兆杜氏,和司马老贼算个蛋!”
他曲凌熙是武夫军侯不假,却也清楚这长安的局势....
司马老贼与京兆杜氏,以及一些世家望族,皆是穿一条裤子的。
这些年也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拉拢他们。
纵使再势大,真当领军之人会怕嘛?
叶时安见火候酝酿地差不多了,悠悠地叹了口气,望向鱼克勋的尸身,开口道:“小弟眼下最忧心的是,鱼侯尽管故去....”
顿了顿,又继续道:“但那些位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身后事与身后名!”
那些位三个字,咬字极重。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永昌侯屠了杜砚初一脉,若是京兆杜氏不报复才是有鬼了.....
而且,长安其他世家,大概也很难坐得住。
毕竟,若是让此事轻易过去了,那日后哪位军侯在凭一腔怒意杀人灭门,又该如何处置呢?
还能睡得安稳嘛?
“呵!”
白黎川闻言,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咬牙道:“真当我们这些家伙是死的嘛?”
“若是他们真敢借此做文章,必死磕到底,绝不妥协!”
叶时安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暗道:“司马公啊司马公,在安抚军功勋贵与京兆杜氏之间,你又会作何选择呢?”
显而易见,这就是一招阳谋。
叶某人在逼司马氏做选择。
而且,必须二选一,并决裂另一边。
是要鱼克勋一系的军侯,还是要长安世家的内部稳定,真是令人期待.....
~~
翌日。
太极殿。
队列最前端。
老太师崔秉彝依旧称病不朝。
李皓月莲步轻移,挪到了叶时安的身旁,低声问道:“叶国公,听说昨日那桩震惊长安的血案,你也在现场?”
她口中的血案,正是永昌侯为子报仇,杀大理寺卿全家一案。
至于鱼克勋只杀了男丁,却为什么是全家?
因为某人昨日在达成统一战线,还特意提醒了那些军侯,要斩草除根....
“在啊!”
“本公尽力去阻拦了,终究事态还是失控了...”
叶时安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杜府几十余口惨死,真是令人痛心呀!”
俨然一副惋惜的模样。
“本宫看你是幸灾乐祸吧?”
李皓月见状,轻抿红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某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低声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就怕是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
“殿下,你怎能如此想本公呢?”
叶时安眨了眨眼,反驳道:“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啊....”
“还装起来了?”
李皓月白了一眼,轻哼拆穿道:“长安世家之中,谁不知道你与杜氏有怨?”
但凡是有些底蕴的世家,都清楚地知道,自誉王府抢婚开始,秦国公就与杜砚初结下了恩怨。
之后,这位大理寺卿更是,当朝对叶时安公然发难....
长公主可不相信,姓叶的某人,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
杜砚初被灭门,最开心的人里一定有他!
“那也心痛啊!”
叶时安双手合十,沉声道:“本公是个吃斋念佛之人,见不得杀生.....”
“少放屁!”
李皓月一怔,丢了个白眼过去,没有任何犹豫,骂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不过,永昌侯那一系的军功勋贵,同司马氏决裂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咱们可以尝试拉拢!”
在长公主看来,这就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拉拢到这一系的军侯,不仅能壮大自身的实力,更能在日后的博弈多些强力的筹码....
而且,万一局势不利,还能借用他们的力量,先发制人!
另一边。
“杜氏一族居然来了这么多宗老?”
萧定基看着一大群老者,浩浩荡荡地走入殿中,喃喃道:“这些多少年没露面的老头子,来势汹汹啊!”
他知道昨日长安发生的事,也猜到了京兆杜氏一定会做出反应。
但却没料到,他们居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什么叫家族底蕴?
这就是了。
八位曾经出仕于杜氏,桃李满天下的高官,还有宗族德高望重的耆老,齐齐联袂而来。
“大理寺卿那一脉被灭事小,京兆杜氏的脸面事大....”
沈炼见状,低声道:“若是不找回颜面,能善罢甘休才是有鬼了....”
“怕是要不死不休了吧?”萧定基猜测道。
“谁知道呢?”
“这种场面的争斗,不是咱们所能参与的,看戏吧!”
蟒袍大监长留率先走到阶上,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到!”
李紫薇拖着龙袍,徐徐而来,注意到殿中那些苍老的面孔,开口道:“今天吹什么风,将诸位老大人吹来了?”
杜氏之人却没有任何寒暄的心思,杜立恒当即上前,行了一礼后,率先发难道:“陛下,永昌侯为复仇,波及那么多无辜之人!”
“甚至不惜断了老朽侄子,杜砚初那一支的血脉!”
“实属肆意妄为至极,丝毫不将陛下,不将大周律法放在眼里!”
杜平矜随即亦是站了出来,跪在阶下,接过话茬,朗声道:“恳请陛下剥夺永昌侯之爵位,废鱼克勋为庶人!”
“并谥其为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