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太后寝宫。
亦是长安之内的,另一处权力核心之所,不少政令出自其中。
“遵旨!”
叶时安闻言,朝那锦袍宦官拱了拱手。
说罢,转头看向身旁的李皓月,又略带歉意道:“殿下,太后娘娘召见,臣怕是得失陪了....”
“去吧!”
李皓月只是瞥了眼那锦袍宦官,俏脸之上并无情绪波动,云淡风轻道。
“那臣这就告退了....”
叶时安颔首,嘴角微微上扬,笑道。
而那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拍向了李皓月腰下后翘之处,咂咂嘴,感慨道:“啧,手感真不错!”
言语之中,满是惬意。
那模样俨然与长安内,那些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无异。
“你这家伙真的是....”
李皓月感受被击打处传来的“余波”,轻咬贝齿,狠狠地白了眼某人。
“还烦请公公引路!”
叶时安心情大好,看向那锦袍宦官,肆意笑道。
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显而易见,叶时安刚才就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这太后心腹老宦官的面,与李皓月有不经意间的男女亲密行为,传达某种讯息.....
“叶国公这边请。”
锦袍宦官不动声色地扫过两人,嘴角含笑,恭敬道。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皓月依旧伫立在原处,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眉宇间的妩媚尽消,满是凝重,喃喃道:“她怎会在此时召见叶时安?”
“这老妖婆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掌控权力多年以来养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绝不会是一次简单的召见....
十之八九是有拉拢叶时安,纳镇北王势力为已用的打算!
毕竟,谁得到了这股庞大助力,就足以打破长安此刻的权力平衡,赢家通吃全局....
~~
兴庆宫。
南熏殿。
“秦国公到!”
一红袍宦官朝殿内通报道。
“宣。”
片刻后,殿内传来淡淡的清冷女人声。
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是久居上位才能酝酿出的气势。
在殿外宦官打开大门后,叶时安迈步而入,面向主位上焚香的女人,朗声道:“臣叶时安参见太后娘娘!”
“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那女人着一大红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有声。
红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勒出精致轮廓。
雍容华贵,却也将那保养的极窈窕身段隐隐显露出来。
白皙胜雪的皮肤衬托的吹弹可破。
年过四旬,却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
太后复姓独孤,名绮罗,乃独孤氏嫡女。
“免礼吧!”
独孤绮罗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给叶国公赐座看茶!”
在叶时安坐下好半晌后,太后才悠悠抬起头来,望向了不远处的年轻人。
可当目光触及那青涩的脸庞,却是看直了眼,久久挪不开目光。
凤眸之中,各种情绪在不断的交织.....
“这风韵犹存的老娘们,不会也馋我身子吧?”
被一直盯着的叶时安,扯了扯嘴角,心中嘀咕道。
是从了,还是从了呢?
尽管是第一次见独孤绮罗,但这张脸他却是极其的熟悉。
因为李紫薇的生母,叶某人的阿婆,就是她的同胞姐姐....
两人几乎是共用的一张脸。
而也正是由于知晓太后对其姐下的毒手,他才更清楚面前这位,是何等的蛇蝎心肠....
在双方沉默了快半炷香后,叶时安才开口打破了尴尬,“太后,臣这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嘛?”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脸。
“乍见故人之姿,一时竟看入了神....”
独孤绮罗回过神来,轻抿红唇浅笑,悠悠道:“你与他年轻时候的轮廓,有七八分相像....”
“唯独这眼睛,应该是继承了你的母亲吧?”
轻抚桌案前的香炉,依旧注视着叶时安,根本不想挪开目光。
“是的。”
“太后慧眼如炬,正是承自家母!”
叶时安面不改色,回答道。
太后口中的“他”是谁,叶某人心中一清二楚。
是他的祖父叶洛陈。
她是在睹物思人,透过他的眼睛看曾经那爱慕的故人。
“时间一晃,他的孙儿都这么大了....”
独孤绮罗以手撑面,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
言语之中,尽是落寞。
“太后这是与臣祖父有旧?”
叶时安闻言,故作惊讶,眨了眨眼,又明知故问道。
自家老头曾经那段狗血往事,他当然是略知一二的。
但为了凹人设,也只能装作不知....
独孤绮罗目光一凛,吸了下琼鼻,思绪渐渐被记忆见缝插针地填满,说道:“二十多年过去了,哀家依旧忘不了,你祖父当年披坚执锐,马踏山河的英姿....”
“那是何等的神武啊!”
纵使过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但回忆起来,依旧是那痴迷的模样。
当初作为后妃的她,对他一见倾心....
试问哪个深宫女人,能抵御得了英雄的诱惑呢?
尤其还是浑身散发着男人味的英雄....
在独孤绮罗的寝殿里,放满了她亲手所绘的画像。
每日一幅,从未间断。
“???”
叶时安惊了,强压着各种情绪,保持着镇定,心中腹诽道:“这老娘们是装都懒得装,也不背人了嘛?”
“就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了?”
叶时安知道独孤绮罗痴迷于老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痴迷到了这个地步?!
也难怪会故意传出,她与老爷子是青梅竹马的谣言。
嗯,差了快二十岁的青梅竹马.....
但问题在于,老娘们你是太后,太后啊!
能不能收敛一点?
独孤绮罗并不知叶时安的无语,柔情似水地看向他,轻声问道:“他唤你小安,哀家可以如此唤你嘛?”
那轻柔的口吻,像极了关爱你的长辈。
“当然可以。”
叶时安面不改色,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继续道:“您与老爷子是故交,自然也是臣的长辈....”
说罢。
叶某人在心中,向已过世的祖母,道了无数次歉。
他是风流成性,但老头却是世间一等一的情种,只爱过也仅有过祖母一个女人。
此生无异腹子。
独孤绮罗满意地看着叶时安,勾唇一笑,关切道:“你叶家向来子嗣单薄,尤其到小安你这一代,更是连香火都还没续上....”
说罢,抬起肤如凝脂的玉手,轻轻拍了拍。
屏风后七个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的年轻女子,莲步轻移进入殿中。
独孤绮罗浅笑,情真意切道:“哀家特意挑选了几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妙龄良家子,赠于小安你为妾室!”
“望她们早日替你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话音落下。
那七个女子施施然,朝叶时安行礼。
并各自在不经意间,施展着妩媚诱惑,试图勾动男人的心....
“多谢太后娘娘记挂!”
叶时安波澜不惊,行礼谢道。
顿了顿,面露苦色,又继续道:“只是想必娘娘也曾有所耳闻,祖父为臣订下了好几桩婚事,其中就有那西域魔教教主,娘娘应该也曾听闻过虞归晚的名字.....”
“她脾气不好,曾明言勒令臣不许再纳妾!”
“此前养在嘉州的外室,也被她杀了个干净....”
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俨然一副畏之如虎的模样。
太后这操作,表面看似爱屋及乌的关切,实则是安插细作,用以时时刻刻监视某人的动作。
但现在并不是与势大的太后,撕破脸的时候,洞察其心思的叶时安,只得胡编乱造,污名化教主,将锅甩到教主身上。
独孤绮罗品出了言外之意,眉头微挑,问道:“小安,听你这意思,是要拒绝哀家的赏赐咯?”
语速不快,却压迫感十足。
字里行间,皆透露着不满。
“臣岂敢?”
“太后娘娘记挂臣,臣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时安故作惊慌模样,谄媚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臣唯恐这几位姑娘才入府中,就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臣于心不忍啊!”
话音落下。
惧内男人的形象,跃然而出。
反正后果已经言明了,哪怕这独孤老娘们要硬塞,也可请教主杀个干净,清理掉后患。
而想治一个陆地神仙的罪,位高权重的她也得三思再三思吧?
独孤绮罗看着演戏的叶时安,双眼微眯,冷冷地问道:“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做不了主?”
她压根就不信叶洛陈的孙子,灭族誉王、陵王的秦国公,会畏惧一个女人?
但偏偏又无法从那说辞中,挑出毛病来....
“那女人凶极了,也霸道极了!”
“臣是说也说不通,打也打不过啊!”
“臣心里苦啊!”
“唉~~”
叶时安演戏演全套,趴在地面,装模作样地大喊,又重重叹了口气。
说罢,还不忘用袖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好似委屈至极一般。
独孤绮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泛起冷笑,捧起一盆花,问道:“秦国公,你看哀家这花儿如何?”
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
“花开正艳,实乃极品!”叶时安抬起头来,笑道。
独孤绮罗注视着眼前,那个装傻充愣的家伙,沉声道:“可它刺多了,就会被修剪掉!”
说着,拿起一柄剪刀,咔嚓剪掉了最大的一根刺。
“臣听不太明白....”
叶时安听出了其中的敲打,依旧装做不懂。
独孤绮罗放下剪刀,目光冰冷,勾唇浅笑,说道:“哀家召你前来,是想提醒你,锋芒毕露在这长安,可不是什么好事!”
“年轻人首先得学会的是....”
“藏锋!”
“其次是得上面有人护着!”
“否则,就很容易会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