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初音阁已是精疲力竭,再没力气想其他,只将宫人打发出去,一头扑倒在床上,闷头便想睡。
可谁知,越是想睡,越是难眠。
一来,我也着实是天下第一的好妹妹,困成这般模样,心中还念着皇兄。脑子中不自觉便想起那“传信”之事,挥之不去。
二来,这床上似乎没太铺好,有些略鼓起来的东西咯吱着我的后背,着实难受。
烦躁至极,起身,寻着那鼓起的方位去按。果然,这地方有异物。再按上几下,似乎是些纸质的东西,藏在铺盖之下。
半信半疑,将铺盖掀开,果不其然,有封信藏在下面。
信?
拿起来看,只见上面提着“阿烟”二字,落款为“皇兄”。
这是……皇兄留给我的信?
本是疲惫的双目睁得圆溜,我赶忙翻开来看,那开头两字便是“阿烟”,字迹也与皇兄无异,看来真是皇兄留给我的。
细细看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阿烟,待你寻到这封信时,我已与倾儿归隐孤岛,不问世事……
……任春秋任何人马,决计寻不到我们。”
我一惊,皇兄……皇兄走了?与“倾儿”?黎倾?
急切的向下看,几近满头大汗。
皇兄提起了过往,从多年前错杀八皇叔到之后吹箫纵酒,咫尺天涯,再到之后遇到怀男。
信中说,他爱怀男,怀男是他第一个动情的女子。他本想放弃荣华,与怀男私奔,可惜被怀男拒绝。为这事,他难受了许久。
之后是无意在林国皇宫,无意听到“红尘叹”的事了。
林国?皇兄去了林国?
皇兄信中倒是交代了。那段日子,我对申国胸口碎大石的那位皇子有意,故而与林天朗去寻了那位,并不在林国,所以不知。此事也就发生在那段日子里。
皇兄写到,他因受了母妃的吩咐,去林国寻我。“我”没寻到,却是无意撞见了弹琴的黎倾。
信中将那段时光写的十分详细美好,什么夏荷初绽,相邂午后。美人绝艳,更胜荷花……
呵呵……道貌岸然……
当时黎倾抚着红尘叹,皇兄听得如痴如醉,直到琴罢,不能自已,待得回过神来,黎倾已抱了琴离去。
皇兄当时远远望着,想上前问候,却又怕唐突,再者惹人非议,若不问候,又是热血沸腾,最终无奈,望着黎倾消失在远处,再寻不见。
自那日听了黎倾的琴,他日日想着念着,夜不能寐。直至一日黄昏……
那日,见烟霞漫天,他即兴吹箫。萧如言语,只将皇兄那对爱人的思慕,求而不得表达的淋漓尽致。而这萧声,却也恰恰好好的被黎倾听到。
就此,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在暮色之中,相视望着……
也便是因着这次相遇,皇兄与黎倾一见钟情,开始了那不堪的活动。
紧跟着,皇兄提到了他与黎倾传信的信使——青鸟。
青鸟我知道。
皇兄喜欢游历四海,结交奇能异士。两年前他出海玩耍,救了一位姓“月”的老者。
那老者为报皇兄救命之恩,将养了多年的青色大鸟送于皇兄,还言:此鸟名曰青鸟,可日飞千里,若是有紧急情况,可做信使,千里之遥,当日便到。
有人说青鸟是凤凰,脑袋小、尾巴大,这模样也的确像凤凰,但是否是真,无人验证,暂且当做是吧!
不过凤凰,用来做信使,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皇兄将它养在千竹林,青鸟颇有灵性,我以前曾拿它逗趣,而近些日子,却是不常见到了。为这,我还特地问过皇兄:“为何不常见到青鸟?”皇兄只言:“为它派了些活,不常回来了。”原来……
原来这活便是为他和黎倾传信。
我略想到那日,我因着思念黎倾的琴声,去求皇兄吹奏红尘叹的情景……
红尘叹为黎倾所作,她平日里随意弹弹,并不外泄,皇兄该是不曾听过。
可奈何那日,我只“哼”了几个音,皇兄便将整首曲子信口吹来。原来是这般原因。
当时曲子罢后,皇兄还言“黎倾是知已”之类的话,我说“黎倾已是林天朗的太子妃了”,他不以为然的笑笑,原来他早已与黎倾有了私情。
皇兄在信中提到了怀男,怀男寻他,逼他就范之类。皇兄自言对不起怀男,辜负了怀男深情,但之后又道:“奈何人各有志,她却也不该为着自已的利益损了我的雅趣。”
皇兄道,因着怀男和母妃逼得急迫,他不得不暂且听从,之后再做打算。
那日,怀男受伤,皇兄在床头体贴入微,又是言愿为她进入庙堂,原来都是在演戏。难怪当初皇兄那般的驯服,原来都是他的计谋。
皇兄接着写到:倾儿不同,他愿为我抛下身份名誉。既如此,我又有何割舍不下的?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为她,生死又何惧,身败名裂又何妨……
呵呵……身败名裂?你不顾及自已,却也该顾及父母亲人?
最后,皇兄吩咐了我几句:阿烟,原谅皇兄的自私。此事,你公布于众吧!大丈夫敢作敢当,众人唾弃也罢,讥讽也罢,皇兄且受了。代皇兄向天朗致歉。这个债,此生,皇兄只得欠着了,不过为爱情,也无可奈何。
我不曾料到,如此背弃人伦,罪大恶极的行为,却被皇兄用这短短两个充满罪恶的“爱情”两字给搪塞了。
爱情?呵呵……爱情……冠冕堂皇的万能借口!
我的手并着一颗心颤抖。
皇兄,你是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惧讥讽。但你可曾想过母妃和父皇,你将他们说抛便抛了,让他们日后如何活?你为云国皇子,做出这般事来,日后让我云国如何在春秋立足?
你倒好,自已逍遥自在了,留我们为你背负罪名,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皇兄,黎倾,阿烟信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