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女的生辰宴快到了,我心心念念许久,如今却不大期待。
自那日从司阁回来,我再不敢见他。就是见了,也得绕道躲开,生怕有一丝不妥。
只是他既在宫中,怎会不见。
那日本是要去寻母妃的,还未说几句,林天朗便迎进来。
我本要退下,只听林天朗道:“表妹在此也无妨。”
我低了头,心尖似被刀划过一般。原在他心中,我已成了表妹。从前,他可未曾这般叫我。
细细想来,却是我先生疏的,那日的一声“哥”,叫的他心碎,叫的我心痛。
我退到角落,也不再走,但那眼泪已忍不住滑下来。
林天朗面无表情,只将手中拿着的大红请柬递给母妃。
“姑姑,这是祖父托侄儿给的。祖父万分想念,望姑姑去林国看望。”
唔!祖父,也是我外祖父。
外祖父名曰林甲,听闻是自愿退位。他一生嫔妃不计其数,奈何唯有一子一女。一子为我那林皇舅,一女便为母妃。
他待母妃极好,即便嫁来云国,也常常命人送些东西过来,生怕母妃受什么委屈。可母妃似乎并不在意她这位父皇。
在我记事起,母妃从未去看望过外祖父,甚至派个人嘘寒问暖都不曾有过。
听闻未嫁之前,母妃待外祖父也是极好的。只出了嫁,便再没来往。
林国宫中有些爱嚼舌根的,我待的久,也曾听到过一些。唔!有一次母妃还在场。
那是两位宫女,想就是伺候外祖父的。只在墙的另一头谈天说地,也没发觉在墙外母妃正听着。
只听她们说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上皇膝下唯有这一女,心心念念,每日要喊上百遍。奈何这女儿是铁石心肠,十几年来,不曾看望一次。”
唔!母妃脾气暴躁,想来是要发怒。不料她只低头说声:“走吧!”再没理会。
那是我第一次见母妃这般的好脾气。
此次生辰宴,外祖父有意来请,想必是想念母妃非常。可母妃这态度……
唉!母妃脸色一下子拉下,不知何处来的怒气,如今强压着,道:“告诉他,本宫近日事务繁忙,不便到访,让他别再痴心妄想。”
唔!这话说的,痴心妄想?母妃平日虽是风风火火,可这般无缘由的发怒也是少有。
再者,外祖父毕竟是长辈,母妃只用“他”,而不称为“父皇”,着实奇怪。
想来林天朗是受了命令,又是请求,道:“姑姑……”
还未说罢!却被母妃一口打断,道:“若再提此事,便别认我这个姑姑。”
唔!母妃这怒气上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无法的,更何况是林天朗。
林天朗也是那懂得察言观色的,见此住了口,垂下脑袋,不敢再言语。
恐是母妃不去,觉得心下不大过意得去,故而非要谴我与皇兄都去那生辰宴一遭。
若是一年前,即便是一月前,半月前,我都会乐不思蜀,屁颠屁颠的跟去。奈何如今……
唉!皇兄既去,怀男必也要跟去。他俩形影不离,却只能将我托给林天朗。想想都觉得尴尬。
我也不是那傻的,一路上只弃了林天朗,与皇兄混在一起。
唔!林天朗当真可怜。吃饭一人吃,行路一人走。我不时张望,见他垂头丧气,心下刺痛。
我知他沮丧并非是因为我冷落他,而是为我拒绝他。可我……我别无选择。
想是皇兄实在看不下去,只将我扔给怀男,拿了酒与林天朗对饮。
幸而有皇兄,我这才心安些。
就此一路,我一直与怀男相处,至于林天朗,交由皇兄照顾,我很放心。
怀男这女子,当真与众不同。闲时谈起,原她是那种想法。
唔!与众不同,却也不敢苟同。只因我并没她那般的魄力。
就拿我冷落林天朗之事来说,她只道:“男人三妻四妾正常的很,黎倾与你并不矛盾。”
话虽如此,可哪里会有女人愿意和旁人愿意分享自已丈夫啊!
我只道:“若我皇兄日后成了怀王,你也允许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三千佳丽?”
怀男道:“如何不能?女人这东西,本就是要来玩的。若是闲了,我可与他一同寻乐。”
我无言,当真无言。怀男莫不是忘了自已本就是女人?她该是皇兄的妻子,而并非兄弟?
再者,若皇兄因此爱上别的女子,就此弃了她,她又该如何?
恐是这话惹恼了怀男,她只瞪我一眼,道:“那我便让那女人死无葬身之地。”说罢,转而去了别处。
我一愣,明白些。就怀男而言,皇兄可以有三宫六院,但这佳丽只是寻乐之物,与感情无关。
若当真日久生情,产出些不该有的东西,怀男也是不怕的。她的手段,不只是女人,就是男人也难以接住。
只是怀男这话与我有何干系?皇兄心中只有她一人,而林天朗可是念着我与黎倾两人?
唔!难道是她误会了?她该是认为林天朗心中也唯有我一人,待黎倾并非真心。
一年前林天朗娶黎倾,可能仅仅是因林皇舅与涿鹿春秋的安排。而如今一年过去,他心中可彻彻底底想的黎倾。例如那日黎倾难产,他眼泪晶莹,若非真心,怎会如此?
此话可说是误会,但那让情敌死无葬身之地是何意思?
思索许久,渐渐明了。她想让我杀了黎倾!
唔!怀男劝人的方式当真别致。
我不觉得握住左耳垂下的百合耳坠,这是上次离开时黎倾赠的。
怀男这般个性,该是少有朋友。黎倾与我情同姐妹,她恐是体会不到,半点体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