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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近来皇兄见了赵公、钱公，及朝中诸位可信的大臣。朝中诸君已多数为皇兄所用，只待发事的一日。
那日奶娘还为我传了皇兄的话：“皇子言让公主好生养伤，待得大事定后，兄妹相见。”
大事定后，我自是念着皇兄定大事，灭仇人，可是相见……
我哪里还有脸见他？
他被囚禁，被用刑，被折磨时，我在误会他，责备他，咒骂他，我在与仇人卿卿我我，甚至结了婚。
我对不起皇兄，对不起父皇母妃，对不起云国百姓！
杀不了林天朗，对付燕虹，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是常刁难燕虹的，例如那日……
燕虹与林天朗在屋内说话，想来聊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否则洛神女也不会放我进去。
刚进去，正听到林天朗道：“阿烟脾气不大好，你且担待着些。”
燕虹道着：“明白！”
林天朗点了点头，转头正望见我进来。
他挥了挥手，要燕虹回避，我道：“走什么，回来坐下。”
见林天朗使个眼色，燕虹这才听从，又回来坐下。
我是不曾想到，当年天然居抓我威胁林天朗的燕太子虹，竟是今日这般逆来顺受的羔羊。
我上前，道：“本宫渴了，斟茶！”
屋内的宫人要倒茶，我望向燕虹，道：“你们不用忙活，燕王的茶才最好。”
我见燕虹的拳头握紧，在林天朗面前也不敢发作，为我斟茶。
燕虹沉得住气，我知道，毕竟是洛神宫的人，大风大浪都经过，自不会冲动。只是他身旁的那两位，年纪轻轻，脸色已沉的厉害，若不是林天朗在此，想必要将我一刀砍了。
我正是要她们如此。
听闻林天朗在望晴川之南植了小松，称为云林，那日想起，正好去看看。
站在望晴石上，极目远眺，望见云林，在晴朗之中。
五年前林天朗常来此处，望晴也忘情，而如今……
该忘情的是我。
听到一阵风声，意识到不对，一道寒光已向我而来。
幸而有些底子，习惯性躲开，向东一望，只见是个女子，蒙着面纱，好生眼熟。
话说，这猜也猜出来了，除却燕虹身后的那两个女子，没人会做这样的蠢事。
我并不抵挡，自然，依着如今的身子，也难以抵挡。但我知道，林天朗是绝对不允许我只身乱走的。
只等着剑向我横来，也在此刻，一把柳叶弯刀横过来，将那剑挑开，我略略的看清楚，是兰卿。
林天朗倒是仔细，知我与兰卿有些情谊，故而仍旧让她护我。
洛神宫七颗小星星，武功自是不用说的。几招下来，那蒙面女子招架不住，已有败势。
此刻，我故意向两人靠近，蒙面女子一道剑气过来，我顺着望晴石摔了下去。
“啊！”
不料得几月不习武，竟退步的如此厉害，这一摔似将整个肚子摔出来，脑子重的似有千斤，当我略略的想爬起来，望见地上一摊血迹顺着大腿一道道泄下。
这……我怎么了？
小腹痉挛，痛得起不了身子。早有洛神女上来搀扶，略略数了数，不算兰卿，也有四位。
五位洛神女，呵呵……
为我不必如此，终究是为着这个孩子？
地上的血成了河，不觉得摸摸小腹，痛得厉害，缩成一团……
“好痛，好痛！”
意识渐渐模糊，只听得她们喊着“传太医”之类的话。
昭阳殿前跪了六位女子，护我的五位洛神女，还有便是那蒙面女子。
太医为我把脉，我仰面喘口粗气，小腹还是阵阵的痛。
痛得也开心，孩子没了，拜燕虹所赐，杀子之仇，林天朗，你报不报？
太医摇摇头，道：“性命无恙，只是皇子……”
林天朗面色枯槁，做个手势，让太医退下。
我将他抱住，仰头望他，泪眼朦胧，道：“若这是个男孩儿，日后继任你之位置，也是云国血脉，云国也不算灭。而如今，呵呵……”
他抱着我，道：“我们还会再有的，阿烟，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有许多。”
我瞪着他，道：“以后的是孩子，难道这个就不是了吗？”
眼前空洞，道着：“孩子，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是想来到这个世界，却是被你、被我、被燕虹，被这样的…争斗，送了性命。”
那日我知道有洛神女，也知道不止一位。我怕那一摔被她们接住，故而选了稍远的位置，选了她们根本不可能出手的位置，没想到……
呵呵，是我害死了这个孩子，是我，亲手杀了他。
我摸着小腹，冷笑着，道：“他来的太快，也走的太快……”
我一把将林天朗抓住，嘶吼道：“是燕虹，是燕虹害死了我的孩子，不，燕虹是你的人，是你指使的，是你，林天朗，是你要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林天朗抱着我，眼泪哗哗落下，道：“阿烟，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我将他推开，指着他，道：“为什么，你杀了母妃，害了皇兄还不够，如今还要再来害我的孩子，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伤害我最亲的人，林天朗，你杀了我吧……”
“阿烟，对不起，对不起。”
哭得头晕目眩，又念及燕虹，我挣扎起身，也不顾穿鞋，赤脚而行，口中絮叨着：“燕虹，我要杀了燕虹，我要杀了燕虹……”
“阿烟，阿烟……”
林天朗不敢拦我，护在我身后。我跌跌撞撞，向门外而去，刚踏出昭阳殿，阳光热烈射下，只觉得一阵眩晕，再次昏了过去。
…………
未来的一段日子，我恍恍惚惚，念的都是孩子、报仇之类。
那日林天朗在床边喂药，我一把将他抓住，道：“天朗，杀了燕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杀了燕虹……”
他神情黯然，没有言语。
“呵呵……你还是不肯？我们的孩子被人杀了，你连气都不敢吭。你算什么男人，林天朗，你算什么男人！”
林天朗受不住我的质问，轻叹口气，将药吩咐给宫人，出门而去。我在他身后继续大喊：“你这个懦夫，林天朗，你这个懦夫……”
之后，我命丹青手画了各种善财童子，又是在昭阳殿摆满送子观音，我神神叨叨，命宫人抄录祭文在殿内焚烧。
林天朗几次想来，望见这乌烟瘴气，终究不敢敲门。
阿因也是三番两次往这里跑，我一次次的将她拒绝。我实在，实在不忍心她参与其中，我与林天朗之间的仇恨，不该让她承担。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光景。
我常倚窗驻望，向云国方向，念及皇兄，几次也不巧望见林天朗和阿因。
阿因用拳头捶着林天朗，有时候甚至是泪流满面，我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后来好奇，还专门离得近些，虽因着树木遮掩看不到容貌，但却十分清楚的听到了声音。
阿因半哭半喊的道着：“父皇为什么不给弟弟报仇，燕虹他是坏人，父皇为什么不报仇……”
心下一痛，默默走开。
那日，天蓝的厉害，一望无云，我再次倚在窗前，望见花落满池塘，心静静地。
“阿烟……”
我扭头，见到林天朗站在面前。今日心情还好，只甩了个脸子，道：“你来做什么！”
“我带你见个人。”
“我不想见。”
“你会开心的。”
我心头一紧，半信半疑。
林天朗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让我开心的人。
骑马出城，到洛神宫旧址，转而下宫，到曾经关押皇兄的密室。
密室中关着另一个人，蓬头垢面，看不到容貌。
“将他弄醒。”林天朗吩咐一句。
“是！”
洛神女上前将他泼醒，后又将他的头发揪着，把脸抬起来。我望见他额头上血红色的梨花，霎时间认出来，这是——燕虹。
“燕国换了新君，他没用了。阿烟，日后，他是你的，他的生死只由你决定。”林天朗道。
我笑了……
只以为燕虹狠，不料得林天朗更狠。过河拆桥？呵呵……
不知此刻的燕虹作何感想，是否会后悔曾经为林天朗所做的一切？
我望见一旁的熊熊烈火，烙铁在其上烧的通红，十分满意，上前将它取出来，映着燕虹胸口贴上去。
“啊！”
“呲呲”的声音传来，他的手扯着铁链，一声哀嚎响彻。
这哀嚎异常美妙，这么多年，从未这般舒心过。
我将烙铁放了，心下发狠，吩咐一旁的洛神女，道：“穿他的琵琶骨！”
身旁诸位洛神女不敢言语，望向林天朗，林天朗吩咐：“按皇后说的做。”
“是！”
我十分的满意的望向林天朗，向他一阵冷笑，道：“林天朗，若这里关的是你，我会更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