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归来

第六百六十二章 归来

徐太史心中憋屈至极，一惯的儒雅风度差点儿就绷不住。

不过皇帝虽软禁他，但也只说是有关时沛之事需找他了解，话中一派找他帮助的口吻。

很显然，皇帝此时也只是在怀疑他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定他的罪。

至于时沛，他跟了自己多年，其家人的性命也都捏在他的手中，自是懂得在此种情况下要如何应对。

没错，事情虽跟预想不同，但也没太糟糕。此时此刻，他绝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一有不慎，自己暴露之余，没准还会给皇帝一个机会给他扣上个早有反心的帽子！

想着，他只能压住心中怒火，把脸上怒容收起，换上一副甘愿配合的姿态，客客气气将统领送走。

看着一群人哗啦啦离开，碍于还有禁军在此监视，徐太史面上虽依然努力保持着随和神情，宽袖下的双手却早已紧紧握起，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自己的拳头捏碎。

今晚明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到底何处出了问题？

肯定是燕四那狼崽子从中捣了鬼！

可他到底做了什么，竟在短短一个晚上不到就翻了盘，还借皇帝的手把他禁锢在了这里？！

正在徐太史被困家中苦思冥想不断复盘之时，那边时沛已被禁卫军压入了刑部大牢，并接受了秦尚书第一次的初审。

这么多年来，时沛从未进过大牢，但他手上早就沾了不少鲜血，平常就总会鬼使神差地梦到自己蹲大牢的场景。梦到的次数多了，清醒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去设想若有一日真被逮进大牢，自己到底会是何种光景，又该如何应对。

也得益于他的那些梦和设想，进大牢后没多久他就克服了最初的惊惶，并在秦尚书亲自提审他之前就已想好了对策。

而这些对策无外乎一个原则——坦白认罪，但抵死都不能出卖主子。

怀着这样的理念，不管秦尚书如何审问，狱卒如何对他用刑，时沛都只咬死一切皆是他自己所为，跟旁人无关。

什么？他跟燕四公子没有过节，没理由要对其下手？

过节是没有，可他被要挟了呀！

是谁要挟的？

就是宣平侯啊，那人模狗样禽兽不如的畜生想干掉自己侄子，特意找上门来逼他干的！

什么？宣平侯手上有的是徐太史的把柄，要挟的是徐太史而不是他？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宣平侯手上的把柄其实是他时沛的——多年前他起了贪念，瞒着主子欺压百姓强占田庄，还闹出了一条人命。

他当时自己都给悄悄处理好了，连徐太史都不知道这事，宣平侯也不知从何处把这秘密给挖出来了！

宣平侯得知他这把柄后，也想过要直接要挟自己的，但想到他只是一个下人，手上人力物力有限，似乎光胁迫他这个下人还真无法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谁料宣平侯这人贼精贼精，探知了太史大人重名声又向来顾念手下，当即就起了歹心，妄图拿着他的把柄去要挟徐太史帮其办事。

开玩笑，他家老爷多么高风亮节一文人，是多少学子的楷模，能因他两三句要挟就害怕屈服了吗？

铁定不能够啊！

所以太史大人一听就严词拒绝了，直接将宣平侯派来游说的方姓幕僚赶出了府。

不仅如此，太史大人还表示相信他不会做这等错事。

他心里是既愧疚又感动，他很想跟太史大人坦白自己犯下的错，但又怕说出来后会失去大人的信任，最终还是继续隐瞒了下去。

只是他看见太史大人因为自己的破事被宣平侯要挟，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能连累大人，思量再三后就主动去找了宣平侯的幕僚，通过他暗地里跟宣平侯达成了交易——只要他帮宣平侯解决掉燕四公子，对方就将那把柄的相关证据彻底销毁。

之后他就用自己养在庄子里的江湖人，安排了今晚这么一出刺杀。

综上所述，一切都是他个人跟宣平侯之间的事情，跟太史大人无关！

秦尚书一通审讯下来，时沛配合倒是配合，却从头到尾都只是把这一番话车轱辘来回说。

至于那桩强占田庄闹出人命之事，秦尚书在审完时沛出来就安排了刑部的人去确认，结果竟真有这么一桩事情，只是当年时沛动用了那群江湖人，又使了些银子，最终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如此回头再看宣平侯书信上“徐太史之把柄”几个字，时沛的解释还真是有根有据，合情合理。

关键是涉案的宣平侯已死，甚至连那个从中代为接洽的幕僚也已丧命，实在无人能证明时沛的解释有假。

审理至此，证人证据全都指向时沛，而时沛如今已经被捕归案，且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案子也就进入了闭环，按程序真就可以结案了。

可秦尚书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怎不知他此时听到的看到的，不过是对方想要给他听到和看到的而已。

是啊，一切都是幕后之人操控的结果，可无奈这桩案子就是找不到能揭发幕后之人的一星半点儿证据。

秦尚书衡量再三，还是在给璋和帝汇报案情进展时，把自己的这番感觉如实上奏了。

其实璋和帝何尝不也是这种感觉，一想到幕后之人的奸猾，他就一肚子是气，拿着桌上的玉石镇纸当成惊堂木般把御案拍得砰砰响，边拍还边忍不住怒吼：“查！给朕继续往下查！朕就不信他真能干净到这个地步！”

这话中的他具体指谁，秦尚书自是心知肚明。

既然得了圣上的明确旨意，他接下来也就有了明确方向，领命下去后便开始思考对策。

正在秦尚书苦思让幕后之人现行的良策之时，苏淡云一行人日夜兼程，大船终于顺利在码头靠了岸。

之前出了刺杀之事，虽说那事针对的是燕乘春，然太子是对苏淡云的安危颇为担心，便让燕乘春安排一队人马到码头迎接护送。

只是刺杀事件才结束不久，太子为了燕乘春的安危着想，明令不让他冒险过去。燕乘春无法，只得派了衔山代为领队。

衔山一看见苏淡云就忍不住想替自己主子哭惨，却在开口之前，终于想起了主子让其不能透露刺杀过程的交代，他那一箩筐的话就只能生生咽了回去，改为红着眼眶，抽噎了两下鼻子。

苏淡云打招呼时就闻到了衔山身上的伤药味，这下看见他这惨兮兮且欲言又止的样子，忙就关心道：“衔山，你受伤了？”

衔山凄惨点头。

苏淡云立即就想到燕乘春，不觉心头揪紧，“你们公子呢？他也受伤了吗？”

衔山张张嘴，话将出口，又再次重新闭上，继续只演戏不言语。

得了，这样子一看就是被下了封口令的。

苏淡云心里门儿清，露出个看破一切的神情，“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的，对吗？”

衔山脸上为难，脑袋却无比诚实地点了下去。

苏淡云肃容，试图用自己的命令取代燕某人的：“你就说吧，我会跟他说是我自己猜的，不是你主动拉着我说的，你主子怪不了你。”

衔山双眼一亮，头脑却立即飘过主子让他去刷半年恭桶的话，那亮起的双眼立即就暗淡下去，一整个扭扭捏捏不知所措。

苏淡云微眯了眯眼，很快就猜到这家伙应是被自己主子拿什么给威胁住了。

罢了，到京城还有大半日的路程，这路上多的是机会套话，她徐徐图之便是。

想着，苏淡云善解人意地话锋一转，“你既然不好说，那就先不说吧。对了，到京城还有很长一段路，我离开了许久，京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今日需要面见太子妃娘娘，只怕要麻烦你趁着路上的时间，好好给我讲下京中的情况。”

衔山自是没有二话，立即就照吩咐坐上了未来女主人的马车。

当然，车里除了他，还有锦善和轻月，外面还有衔风驾车。至于其余人，他们自是继续骑马，一半在车前开路，一半在车后护送。

路上，衔山就应着要求，把苏淡云不在的这几个月里，京中所发生的事情全都给清楚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