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告知

第六百五十九章 告知

彼时林外，衔山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军医给自己的最佳搭档上药，“真是夭寿啰，那帮杀千刀的，竟把我的黑风兄伤成这样。”

黑风就是衔山的坐骑，刚在林中逃跑时，黑风不慎被箭射中了，此时正疼得直打响鼻，差点儿就没忍住将给他上药的军医一蹄子踹飞。

衔山见状，心疼地扑上去抱住黑风的脖子安抚，“好黑风，你先忍一忍，等上完药回去，我就去找公子申请最好的饲料给你加餐。”

燕乘春跟聂百户简单交代完事情，转头就看见衔山抱着黑风不撒手，而他自己那只受了伤的手臂却依然放任着没有包扎。

他不觉皱起眉头，抬脚快步过去，“你手臂不是被箭划伤了吗？怎的还不赶紧处理一下？”

“黑风是将军您送给我的，比我的命还重要，它此时难受，它需要我——”

“黑风现在需要的是军医，不是你。赶紧的，黑风都已经快上完药了，你再啰嗦就给我领军棍去！”

听到军棍二字，衔山果断松开了黑风的脖子，随之就发现主子的右臂竟也裹了一圈纱布，那纱布明显是才包扎上去的，此时却已有嫣红渗出。

他大惊失色，“将军，您胳膊怎的伤得这么重？”

燕乘春瞅了自己手臂一眼，一脸无所谓道：“一点小伤，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行了，赶紧去处理下伤口，把人给审了。”

此番十来个蒙面杀手，经过方才树林里的一阵箭雨攻击，最终有三个活口剩了下来。

而这三个人中，正好就有这趟行动的负责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时沛派来的手下阿森。

阿森方才服毒自尽未遂，之后也一直表现得十分硬气，不管如何审讯都缄口不言。

燕乘春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粒“噬魂”给他喂下，还让其余两人旁观全程。

那两人看着负责人的惨状，不消几息的功夫就被吓尿了，当即争着抢着想要坦白。

阿森看着，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终于败下阵来。

然他也只是供出了安排他今晚行动之人，对跟着去山州杀宣平侯一事却依然只字未提。

燕乘春知他肯定有所隐瞒，但此时要紧的是刺杀一事，只要用这事拿下时沛，其余事情迟早都能被审问清楚。

......

当日深夜，一行人终于赶回了东宫。

听罢燕乘春汇报，太子本来满是怒容的脸上不觉露出几分诧异。

不是说要对付的是苏娘子吗？怎的变成刺杀他的心腹爱将了？

是的，今晚的事情他下午就知道了。

当时燕乘春从校场匆匆赶回来给他禀告，说是收到最新消息，有人在码头附近埋伏，意欲对苏娘子不利。

苏娘子一直替太子妃看诊，此番更是为了太子妃能早日怀上子嗣一事南下采药，他听说这消息后，权当是有人终于得知了苏娘子采药的消息，不想太子妃康复而特意下此毒手。

他为此愤怒不已，考虑到派出大批亲卫队出城容易打草惊蛇，君臣一合计，想到京郊大营离码头不算太远，最终就决定从大营那边调出一小队人马前去支援。

如此商议过后，他又任命了燕乘春作为行动的负责人，燕乘春欣然领命，立即就轻骑快马出城，同时还安排了一个手下跟他兵分两路，悄悄快马前往京郊大营调兵。

只是他没想到，贼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真正要刺杀的竟是燕乘春！

谁都知道燕乘春是他的心腹爱将，更是他不可或缺的臂膀，如今还是他东宫卫率府的卫率将军，负责看顾着他这个太子的安危，所以对付燕乘春，无疑就是在对付他这个太子！

只是最想他死的三皇子已经被圣上亲自毒杀在了皇陵里头，这番又会是谁出的手？

莫非还有什么三皇子的余党不成？

思及此，太子的脸色已经阴得要滴出水来。

他一掌拍在案上，怒道：“岂有此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对孤身边之人出此毒手？”

说罢，想到那几个被捉的刺客，问道：“那几人都招供了吗？”

燕乘春点头，“招了，据其中两人所说，他们跟今日行刺的大部分人之前都是江湖中人，全都多少曾犯了些事，被人陆续收留在了南郊白马墩附近的一处庄子里。那收留他们之人姓时，他们平常都管那人叫时老爷。

据说那位时老爷一直供他们吃用，他们平常就留在庄子里头，除非时老爷有事交代他们去办，他们才会离开庄子。只是时老爷向来谨慎，从未暴露出身，他们也就只知道时老爷的称呼，除此一无所知。

不过除了这两人，我们还捉到了一个活口，那人刚好就是今日行动的领头人。据那两人交代，此人名叫阿森，跟他们这些被养在庄子里的人不同，是真正跟在时老爷身边做事的。之后我们就着重审问了这个阿森，这是那两人以及阿森的证词，请殿下过目。”

燕乘春说着，将供词恭敬呈上。

池公公连忙代为接过转呈给了太子，太子仔细查阅，待看到阿森的供词，他不觉脸色一变，一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这时老爷是徐太史的人？”

燕乘春垂首行礼，“阿森确实如此交代了。”

太子紧皱眉头，将证词反复又看了几遍，一时陷入深思。

舅舅为何要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是只针对燕乘春吗？还是在针对他？

可若是针对他，舅舅害了他又能得什么好处？

且舅舅这些年一直都低调行事，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手笔啊。

他怎么都想不大通，不觉就生出了些许怀疑，“可徐太史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个阿森的供词不会有假吧？”

燕乘春早就料到太子会有如此一问，心知也是时候要坦言一切了，随之一咬牙，双膝跪下朝太子重重磕了一头。

太子一惊，忙不解问道：“少沅你这是为何？”

燕乘春跪直身子，眼泛泪光，“殿下，微臣有冤屈要禀，恳请殿下怜悯微臣，替臣主持公道。”

太子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半点儿没犹豫就准了奏。

得了允准，燕乘春含泪说道：“微臣所说之事跟家父有关，当年家父在一场战役中中敌军埋伏，差点儿全军覆没，家父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可惜尚未查清便暴毙而亡。

微臣长大后接着调查，近日终于找到了当年战役的幸存者，一个名叫章盛的退役士兵。结果微臣的人找到章盛时，章盛已被杀手重创。章盛猜到是谁要灭他的口，故而断气前就将那人的名字以及一直藏起的证据告知。”

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封发黄的书信。

池公公连忙接过，将信代为呈上。

太子看罢，脸色铁青，“宣平侯他好大的胆！竟为一己私欲残害手足，扰乱战事，致我大齐军士性命不顾，其行当诛！”

说罢想到宣平侯已经出意外死了，反应过来这一句当诛已无用武之地，便又愤愤说了一句死有余辜。

只是这事又跟徐太史今日的刺杀有何关系？

太子不解，肃容追问。

燕乘春抬袖擦了擦眼角，一脸痛苦地接着道：“宣平侯唯恐微臣拿到当年证据，揭发他的罪行，就对臣起了杀心。这些微臣本来不知，直到最近宣平侯出意外身亡，微臣觉得这事实在突然，就找来了宣平侯留在京中的一位得力幕僚询问，这才得知宣平侯曾修书一封给他，让其去找徐太史帮忙除掉微臣。”

言罢又掏出一封书信，“这就是宣平侯当日寄给其幕僚之书信，请殿下过目。”

太子迫不及待接过池公公转呈的书信，飞快打开读罢，不觉瞳孔一缩。

宣平侯竟说握有徐太史的把柄，并欲以此要挟徐太史帮忙离间他跟燕乘春之间的君臣关系？

这些人真是好得很啊，竟把主意都打到他这个太子头上来了？

太子气极，一掌将信拍在桌上。

所以徐太史莫非是受了宣平侯的胁迫，才安排了今晚刺杀？

可宣平侯不是已经死了吗？

人都死了，又能威胁到他什么，他又何必如此冒险？

莫不是宣平侯口中所说的徐太史之把柄，已被燕乘春获知？

太子很快想到其中蹊跷，当即压着怒火肃容问道：“所以今晚的刺杀莫非就跟宣平侯口中的把柄有关？这把柄究竟指的什么？这其中是否还有内情？”

燕乘春当即又磕一头，“殿下英明！其实宣平侯信中所说之把柄，微臣也不知具体所指何事。不过说到把柄，微臣最近确实获知了徐太史一些不为人知之事。”

说着，双眸就似进了沙子般难受，转眼就赤红起来。

他缓了缓情绪，屈辱着将自己小时候撞见过的空院一幕，以及燕三爷坦言的那段往事一一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