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新规”的推行如同春雨般悄然改变着御灵宗的生活细节,带来的好处也逐渐显现。
御灵宗的夜晚,远不如白天那般生机盎然。
太阳落山后,栖霞谷便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静谧之中。除了云栖殿和少数重要建筑会点亮几盏珍贵的月光石灯外,大部分区域,包括弟子们的居所竹舍苑、通往各处的山道、甚至食堂和灵兽苑的外围,都笼罩在黑暗里。
弟子们夜间活动极为受限。大多数弟子只能早早回到竹舍,点上一盏光线昏黄、油烟味重的兽油灯,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然后就早早歇息了。
沈南星尤其不适应。习惯了现代都市的灯火通明,这种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他感觉有些压抑,也极大地限制了她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
“要是能亮一点就好了……” 沈南星不止一次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感叹。
一天傍晚,沈南星去百草园找柳含烟请教一种灵草的习性。返回时,天色己近全黑。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竹舍苑的山道上,全靠白天对路径的记忆摸索前进。山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清冷和孤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突然,她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虽然及时稳住,但脚踝还是扭了一下,传来一阵刺痛。
“嘶……” 沈南星扶着旁边的竹子,倒吸一口凉气。蹲下身揉着脚踝,心中又是后怕又是郁闷。这要是有盏路灯该多好!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抬头。
一轮皎洁的明月正升上中天,清冷的月辉如同水银泻地,洒满了整个山谷。远处的山峰轮廓清晰可见,近处的竹林在月光下投下斑驳摇曳的影子。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柔和的银纱笼罩,静谧而圣洁。
“好美……” 沈南星一时忘记了脚踝的疼痛,被这纯粹的月夜美景所吸引。但随即,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月光!这里有如此充沛的月光!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沈南星猛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科普文章和纪录片。在没有电力的古代和偏远地区,人们会利用镜子或反光板聚集阳光用于点火或照明。那么,利用反光材料聚集月光呢?虽然月光强度远不如阳光,但只要能将其聚集反射,哪怕只是增强一点点,也足以照亮道路了!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兴奋起来。顾不上脚疼,一瘸一拐地快步回到竹舍,点亮了那盏气味难闻的兽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用炭笔在竹简上飞快地涂画起来。
第二天一早,沈南星就带着他的草图找到了柳含烟和赵铁柱,还有被他“硬拉”来的、一脸不情愿但眼中带着一丝探究的吴锋。
“利用月光照明?”柳含烟看着草图,觉得这想法既新奇又大胆。
“反光……板?”赵铁柱挠着头,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吴锋则盯着草图上的结构,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实现的可能性和材料。
“反光材料是关键!”沈南星解释道,“需要表面非常光滑、能像镜子一样反射光线的材料!咱们宗门有没有类似的东西?比如……特别光滑的金属?或者打磨得非常亮的石头?”
“光滑如镜的金属……”柳含烟思索着,“库房里好像有一些早年收集的‘云母精铜’碎片,是炼制某些法器剩下的边角料,质地坚硬,打磨后确实能照出人影,非常光亮。只是数量不多,而且形状不规则。”
“云母精铜?边角料也行!”沈南星眼睛一亮,“能反射光线就行!形状我们可以想办法拼接或者切割!”
“打磨……”吴锋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冷硬,“交给我。” 他言简意赅,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对于材料加工,他是绝对的权威。
“太好了!”沈南星大喜,“支架部分,我想用结实的竹竿或者木杆,顶部做一个可以转动的卡槽,用来固定反光板,这样就能调整角度对准月亮了。”
“这个简单!”赵铁柱拍着胸脯,“包在俺身上!找韧性好的老竹,做支架稳当!”
说干就干!
吴锋一头扎进了炼器房,开始处理那些尘封的云母精铜碎片。他用特制的磨石和灵泉水,耐心地将每一块碎片的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光可鉴人。虽然碎片形状各异,但经过他鬼斧神工般的切割和初步的拼接固定,最终形成了三块脸盆大小、形状不算规整但反射效果极佳的“铜镜”。
赵铁柱则跑到后山,精挑细选了几根韧性十足、笔首粗壮的老竹,截取合适的长度。在沈南星的指导下,他用凿子和木楔,在竹竿顶端巧妙地开出一个可以灵活转动的凹槽结构,刚好能稳稳地卡住吴锋做好的铜镜底座。
沈南星也没闲着,她负责设计和组装。将打磨好的铜镜小心地嵌入赵铁柱做好的竹竿顶端的卡槽里,并用结实的兽筋和麻绳将其牢牢固定,确保不会轻易脱落。一个简陋但功能完整的“月光聚光器”初步成型了!
第一个试验地点,选在了最容易出事故、也最需要照明的地方——通往竹舍苑和灵兽苑的那段崎岖山道。
夜幕降临,明月东升。
沈南星、柳含烟、赵铁柱、苏灵儿,还有被赵铁柱硬拉来的冷面吴锋,齐聚在山道入口。
沈南星将竹竿深深插入预先挖好的土坑固定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顶端的铜镜角度。清冷的月光洒在铜镜上,镜面立刻反射出耀眼的银芒!她将反射的光斑对准前方一段十几米长的、相对黑暗的山道。
奇迹发生了!
原本只能勉强看清轮廓的山道,在反射月光的照耀下,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
虽然远不如白昼,也无法与现代路灯相比,但足以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况、石头和树根的位置!一片银白色的光斑静静地投射在山道上,驱散了浓重的黑暗,带来了一片令人心安的、柔和的光明!
“亮了!真的亮了!”苏灵儿第一个跳起来,拍着手欢呼,兴奋地跑进那片光斑里,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生动,“好清楚!一点都不黑了!”
赵铁柱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乖乖!真神了!这破铜片对着月亮一晃,地上就亮了?南星师妹,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吴锋,看着那清晰照亮的路面和反射着月华的铜镜,冷峻的嘴角也似乎向上牵动了一点点。
柳含烟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感受着那片银辉带来的安全感和便利,眼中充满了惊叹和喜悦:“成功了!南星师妹,这‘月光灯’,简单,却太实用了!”
第一次试验,大获成功!虽然照射范围有限,亮度也依赖于月亮的圆缺和天气,但足以证明思路的可行性!
接下来几天,在云溪真人的首肯和陈师叔的资源支持下,沈南星的小团队开始批量制作“月光灯”。吴锋负责打磨和拼接更多的云母精铜碎片。赵铁柱带着几个力气大的外门弟子,漫山遍野地寻找合适的竹子制作支架。沈南星则负责最后的组装和调试。
很快,十几盏简易的月光灯被竖立在了宗门的关键位置,通往竹舍苑、灵兽苑、灵田、食堂的几条主要山道入口和拐弯处;食堂外的空地;灵兽苑外围;甚至云栖殿前的广场边缘,也立了两盏。
当夜幕再次降临,明月高悬时,御灵宗的夜晚,第一次被点亮了!
十几道柔和的银色光斑,如同夜空洒落的星辰碎片,点缀在蜿蜒的山道上、宁静的空地上。虽然无法照亮整个山谷,但这些光斑却像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标示出了安全的路径,驱散了弟子们对夜路的恐惧。
“看!真的有光!”
“这下晚上去食堂找南星师妹吃宵夜方便多了!”
“哈哈,以后晚上也能出来练练拳脚了!”
弟子们新奇地走在被月光灯照亮的小路上。
云溪真人站在云栖殿的台阶上,俯瞰着下方被点点银辉点缀的宗门。月光灯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里的萤火,温暖而坚定。
她看着广场边缘正和赵铁柱一起调试灯角度的沈南星,那少女专注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身旁侍立的林清月耳中:
“南星此子,心系细微,巧思惠众。此光虽微,却足以驱散蒙昧,照亮人心。此乃,我御灵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