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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妮娅的靴跟踏在锈蚀的金属平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老旧的蒸汽管道在头顶嗡嗡作响，将地髓燃烧的余热输送到下层区各处。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警示牌："C区-高温作业区，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斑驳的漆面下隐约可见"地火安全部监制"的字样。警示牌旁边贴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年轻的马科斯站在一群工人中间，胸前戴着"十年忠诚服务"的铜质奖章。
"这边走，守护者大人。"马科斯举起一盏铜壳汽灯，琥珀色的地髓火焰在玻璃罩内跳动。老人佝偻的背影在蒸汽中显得格外单薄。
"小心台阶，"老人回头提醒时，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朴实的关切，"以前有个小伙子在这里摔断了尾椎骨。"
他们穿过一道低矮的拱门，热浪骤然增强。布洛妮娅黑色丝绒包裹的手臂上立刻渗出细密汗珠，高温让空气都产生了扭曲。
她轻轻抹了一把领口上的汗水，突然想起上次和希儿一起来下层区时，那个紫发姑娘是如何轻车熟路地穿梭在这些蒸汽管道间的。"地火的人就像地鼠，"希儿当时笑着说，"再复杂的管道都是我们的地下宫殿。"
C区比想象中更狭窄。六台地髓残渣储存罐呈环形排列，每个罐体都连接着粗细不一的青铜管道。布洛妮娅蹲下身，手套拂过金属地板——
没有脚印，没有拖痕，只有均匀分布的金属粉尘。她突然注意到墙角排水槽的异常：本该积满黑灰的凹槽异常干净，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马科斯先生，"她指着凹槽，"这里平时是谁负责清洁？"
老人凑近看了看，摇头道："奇怪，按理说这个月轮到格里高利值日，那小子最讨厌打扫..."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昨天扎伊克主动说要帮忙整理C区，那孩子一向勤快。"
"实际销毁记录在哪里查看？"她问道。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响。
马科斯指向墙上的黄铜仪表盘："每个批次都会在这里显示残渣重量。"仪表盘上的齿轮指针静止在"17.3吨"的位置，与文件记录完全吻合。老人又拉开操作台下的抽屉，取出一本被高温烤得卷边的日志："操作工每处理完一批都会登记。"
布洛妮娅翻阅着日志。泛黄的纸页上，整齐记录着每台压缩炉的编号、处理时间和操作工签名："安东诺夫"、"萨尔萨科夫"、"格里高利"，三个名字循环出现。最新记录停留在今天上午10:47，与档案室的文件分毫不差。但当她翻到上周的记录时，指尖突然一顿。——日期上的页角有轻微烧灼痕迹，隐约能看到被涂改的数字轮廓。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些日志平时存放在哪里？"
"就锁在这个抽屉里，"马科斯拍了拍操作台，"钥匙只有我和当班组长有。不过..."他挠了挠头，"上周瓦列里说需要检修抽屉滑轨，借走过钥匙半天。"
"希儿来过这里？"她合上日志，目光扫过整个区域。除了蒸汽管道投下的诡异阴影，C区空荡得令人不安。她的视线突然被墙上某处吸引：一块锈蚀的铭牌旁，有人用指甲划了个小小的箭头符号，指向通风管道方向。那痕迹很新，金属刮痕还泛着亮光。
马科斯挠了挠花白的鬓角："按理说应该会来...残渣数据是调查重点啊。"他忽然指向角落，"啊！那边是取样室！昨天扎伊克还特意提醒我，说取样器需要校准，让我今天别让人随便动它。"
取样室的门把手上没有积灰。推开门时，布洛妮娅注意到取样台上放着几支干净的玻璃试管，试管架旁的登记表显示最近一次取样是两天前。墙上挂着的铜制温度计指针微微颤动，显示着令人不适的42度。
"奇怪..."马科斯嘟囔着检查取样记录，"平时扎伊克每天都会来取样的..."老人困惑地翻着登记表，"除非...除非真像他说的取样器坏了..."
布洛妮娅的指尖划过试管架。黑色丝绒没有沾上任何可疑粉末，只有一层薄薄的水汽，这在高温环境下是再正常不过的冷凝现象。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纵横交错的管道，蒸汽阀门的白雾正规律地喷涌而出。但当她退后一步时，突然发现通风口边缘的螺丝有新近被拧动过的痕迹——朝着那个箭头标记指的方向。
"所有地方都检查过了？"她最后确认道。
马科斯点头时，汽灯的光斑在墙上晃动："连地髓虹吸阀的检修口都检查过了。"老人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要不要看看备用的残渣样本库？虽然扎伊克说最近样本都送检了..."
汽灯照向最后一个角落，布洛妮娅的传讯器突然震动。她按下接听键，杰帕德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传来："审计记录核对完毕，没有异常。莉莎说希儿没去过办公室。"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布洛妮娅看向汽灯照亮的最后一寸地面——
那里只有半枚模糊的脚印，看纹路像是普通工靴。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高温中瞬间消散。
"C区也没有发现。"她对着传讯器说道，声音平静得如同在汇报日常巡逻，同时用余光再次确认了通风管道上的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