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流水,木山上的树得了春神之令,争相发出嫩叶。虽不比常年翠色的竹山,这星星点点的嫩绿倒也别具趣味。
路宁伤势渐好,常常同聂成一同幻化下山,看着五溪镇来之不易的祥和安宁。
焚火殿一众长老尽数归天,刘芷宁不见踪迹,只得由大弟子王清松主持大局,“力挽狂澜”。
“焚火殿今广收豆蔻入殿,为传我宗门武功。各家若有,切勿藏匿!”
“哎呀,王宗主真是善心,竟收姑娘入殿!”
“是啊,还传授宗门秘功!”
“我听说,这些被收入宗门的女弟子每年能得二十两银子!”
“真的?”
“焚火殿真能这么好心?”聂成依旧坐在二楼,听着说书先生讲着“惊心动魄”的萧铃门一战,曾经清风明月的仙人又是怎么被魔头蛊惑堕魔的。
“或许,改邪归正?”路宁伸手轻轻擦掉路宁嘴角茶叶,“咱们去看看,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不能再让焚火殿伤害五溪镇百姓了。”
夜半,焚火殿内火光冲天,被王清松传授“秘功”的数十个豆蔻少女尖叫着西散而逃,焚火殿内新进弟子惊恐地看着大殿上年轻宗主和一众长老死不瞑目的尸体,师兄们的尸首被随意丢进火堆,化作滚滚浓烟,随风远去。
浓烟之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立于大殿之巅,“王清松以传授武功为由搜罗豆蔻少女,实则为满足己身私欲。今竹山路宁、聂成灭焚火殿一门,断其罪恶,愿诸位好自为之,勿动恶念,速速归家。”
第二日,五溪镇满城沸沸扬扬,人们猜测着竹山魔头在何处藏匿,惋惜着焚火殿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其中窃窃私语,猜测究竟是哪家姑娘得了王清松的“秘功”。
“... ...若有踪迹,请及时禀报我紫金宗,宗主对焚火殿甚是痛心。可焚火殿之下便是紫金宗,我紫金宗定担起天下第一宗的气派,将竹山魔头除尽,还焚火殿、王宗主和五溪镇百姓一个安宁!”一位身着紫金锦袍的少年器宇轩昂,站在刘芷宁曾站的地方,身边跟着一群趾高气昂的宗门弟子。
“宋少主威武啊!”
“紫金宗正气凛然,不久定能将杀人魔头找到!”
聂成坐在二楼,闭着眼,听着喧闹的人群,心中从未有过的一片清明平静。
“又要变天喽!”聂成睁开双眼,一双平静而又疲惫的眸子对上了眼前老态龙钟浑白不堪的双眸。“要变天喽。” 老人用近乎惨白的双眸盯着聂成和路宁。“变天喽!”老人笑着拄杖走下楼去,微弱的声音被门外疯狂的人群淹没,只是一瞬,不见了踪迹。
“看来,并没有用。”聂成自嘲一笑,“宗门是病了,可五溪镇也病了。”
“这病,我们治不好的。”路宁笑着摇了摇头,他放下茶杯,看向窗外,天边云彩缓缓飘来,又奔向远方,聚散合离,无休无止。
他转头看向聂成,眼中映着五彩之光:“但我们可以治一治这场闹剧。”聂成眼中一愣,随即也泛起光来,他们笑了,笑得开怀。
“是该结束了,我陪着你。”
深夜,月明星密,竹山上火光冲天,路宁毫无生气的身体紧紧搂着气若游丝的聂成。夜空倒映着大火,它烧尽了世间的一切因果,在冉冉新生的两颗星星之下,开始了新的属于他们的轮回。
大火熄灭了,翠竹新生,百姓见面便称英雄,毕竟竹山剿魔,他们都有一份功劳!
“简单介绍一下,我叫白庐州,三十三重天三十六神官之首,封号纳魂止波。主收恶者之魂,平息风波。”白庐州一身橘黄衣袍笑容灿烂,“欢迎加入我们三十三重天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庐州姐你这么说他们听不懂哒!”仁玉无奈道:“三十三重天惩恶神君仁玉。今念在二位心怀苍生,平定风波,助五溪镇重归安宁;且心中明朗,心无杂念,不惧艰险,不畏生死,特提二位升入三十三重天神界,守护世间苍生安宁,守护六道安稳。”言罢对着尚在震惊之中的路宁道:“晋尔为三十三重天削戾神官,位列三十六神官之十八,收秽戾之气,与世干净。”对一头雾水的聂成道:“晋尔为三十三重天削戾神官其下散神,助其除秽戾之气,坚守己心。”
“你们是?”聂成不解,“我们不是死了吗?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怎的反而成仙了?”
“非仙也,乃为神。这个嘛,等上了天,自会有人讲与你听。”仁玉带着脸上大大的黑眼圈冲着二人疲惫一笑,“上天后自有阅善神官为二位解惑,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失陪。”说罢一阵青烟随风散去。
“哈哈哈哈哈,二位稍安勿躁,且随阅善神官上天去,二位自会明白。”白庐州笑着向他们身后一指,一位身着山水墨画衣衫的少年自白烟中走来,向着白庐州微微躬身,一阵白烟散去,三人皆不见了踪迹。
最后,仙人提笔轻轻一勾,什么仙人魔头,什么修道世家,统统散去,永远存在于传闻之中。
后来,五溪镇时常有关于修仙者的传说,但寻着找去,只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或是高大的树木,小孩子时常说大人故意说来骗人的,哪里有仙人魔头?只不过是睡不着时父母吓唬他们罢了。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吹散了悲欢爱恨,吹淡了惊心动魄的故事,吹散了曾经轰烈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