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平淡无趣,仁玉常常是睡到正午才从竹架上极不情愿的同聂成去五溪镇视察一番,刘去则是上山采药,给路宁疗伤,日子平淡的出奇。
又是一日昏昏欲睡,路宁经刘去半年疗养,也可下地活动,尚不可提剑,但如刘去所说,过个三年五载,这小子不仅恢复如初,还可更上一层。
路宁听后仅是微微一笑,道不重要。仁玉不免骂了几句,这小子心机深重。正骂着,忽的听见白庐州唤他,便将黄鹂身形定住,自己飞至半空现了身形。
“我见你成日里待着也是没趣,不如跟着庐州姐姐去个好地方?”白庐州爽朗一笑。
“好啊好啊,庐州姐,我这些天真的要闷死了!”仁玉哀怨的朝白庐州抱怨着这些天的无聊生活。
“好家伙,养猪呢你!”白庐州哈哈一笑,敲了敲仁玉的小脑壳,晃着他的小耳朵,“我知道,这不是来救你了吗嘛。”
“这几日可还好?”
“都好,就是怕萧铃门那边再出事,所以一首盯着。”
二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极东飞去,在一座被重重烟雾笼罩的海岛上空,白庐州突然冷冷一笑,仁玉登时毛骨悚然——他从未见到庐州姐如此笑过。
“真没想到,在这居然还能见面。”白庐州哼了一声向前飞去。仁玉不解,在一旁悄悄出声道:“庐州姐,方才是什么?”
“瀛洲西岛。”白庐州似乎是十分厌恶这个地方,多一个字都不愿再提。
“哦,你曾去过?”仁玉歪头看着她。
“没有。”白庐州摇了摇头。
“那为何说‘还能见到’?”仁玉不解。
“在另一个世界见过他的后代。”白庐州淡淡的道。
“呦,稀客呀!”一道妖媚尖利的声音伴着阵阵妖异的笑声在越发浓重的海雾中游荡着。不等仁玉反应,脚己经踏上了这块半空中的土地。抬眼望去,尽是重重白色迷雾,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边迹。
“白庐州,你己经三十年没来看过人家了,我好伤心呐。”这娇媚的声音环绕着他们,忽的一阵不知从哪刮来的风,把面前迷雾吹散,面前一人影越发清晰。仁玉仔细看去,虽说这雾气并未完全散去,但从这身影看去便知定是位妙龄少女,衣着必定大红大紫,因此隔着重重迷雾也看得清此人身上星星点点的紫色斑纹。
迷雾散去,少女将腰间锦囊扎紧,款款而来,慵懒从容:“想必这就是仁玉小兄弟了吧?我是这幻海域的主人,吾名妖霁。”
“妖姬... ...”
“我呸!妖霁!妖精的妖,霁月的霁!妖霁!”妖霁娇嗔一笑了,朝着仁玉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拉白庐州的胳膊。仁玉自觉失礼,便正色道:“涿鹿妖氛静,丹山霁色明。您这满域的迷雾倒是挺配这妖霁之名。”①
妖霁闻言欣喜道:“你也知晓此诗?”
仁玉点点头道:“庐州姐跟我说过。”
妖霁闻言抿嘴一笑:“果然果然,我这名字,也是你庐州姐姐给起的呢!还有我这法器。”说着拿起腰间祥云锦囊,“叫烟飞轻。”白庐州闻言急忙打断这场不知尽头的对话,三十三重天上谁不知道妖霁聊起天来不分昼夜?
哦,仁玉不知道。
白庐州笑着推开她的手臂道:“叫我来什么事?”
“陪人家聊聊天嘛。”妖霁嘟着嘴道:“你己经三十年没来了。”
白庐州闻言气笑道:“凡人都道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殊不知唯有你这幻海域是如此,旁的地方上至三十三重天,下至地府哪有如此安排?我走了不过一个月,就这般想我?”白庐州笑着打掉了妖霁爬上衣襟的手道:“有事说事,没事拍屁股滚蛋。”
“干嘛这般粗俗。”妖霁扭扭捏捏的同白庐州在前面走着,扭得反倒比白庐州这条锦鲤更像是鱼。
“喏,就是这个。”妖霁向着白庐州抛来一物,“给荼蘼,夏日干燥,她向我讨的烟雾。”
“得嘞,神域加湿器。”白庐州哈哈一笑,手在空中朝着她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妖霁闻言笑着朝她砸了一团烟雾,“去你的。” 白庐州摇了摇荷包,示意妖霁己收下,“这小娃娃还要渡世,先走啦。”
“回头找女夷再要些牡丹。”妖霁抢着说到,见白庐州点头答应,她稍敛锋芒羞怯一笑道:“她的花很好闻,待我谢谢她。”
待回凡界,仁玉回想着妖霁一身紫衣妩媚风流,带着满头疑问扭头向白庐州问道:“这妖霁姐姐是个什么精怪?也是神官吗?怎的之前没见过她?”
“慢慢来,慢慢来。”白庐州摘下一片竹叶,草草看了看,便扔了回去,“妖霁原是凡界一妖狐得道升仙,在仙界得了我好处,为报我恩情,至今替神界做事。算不得神官,但也是我神界之人。”白庐州细细看着手中竹叶,“啧”了一声又扔了回去。
“这么说,妖霁姐姐是十尾狐仙!”仁玉激动起来,“狐狸九尾己是罕见,何况十尾!”
“非也非也。”白庐州哈哈一笑,“她曾自断一尾,现今乃是千年九尾紫狐。”
“为什么。”仁玉对着不停摘竹叶的白庐州惋惜道:“我还想看看十尾狐仙什么样子呢。”
“十尾倒是没什么希望了,你娘我不认识还有什么十尾狐仙,九尾倒是随时能见。”白庐州突然欢喜道:“找到了!”仁玉心下疑惑,方才白庐州同他讲话时不停翻动竹林,似是要到竹林中找什么。
“庐州姐,找到什么了?”
“好东西!”白庐州兴奋道:“真是好东西。”
一只曲子洋洋洒洒,自竹山中传出,它虽说慷慨激昂,倒也婉转悠长。仁玉见白庐州用竹叶笛吹得入神,虽心下甚多疑惑,但也暂且止住,静静坐在白庐州身侧听着她孤独的唱完这这悠长的曲子。
“好听吗。”听到白庐州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出声,仁玉回过神来,白庐州没有看他,她毫无形象的蹲坐在一个小小土坡上,抬头呆呆望着天空。仁玉抬头望去,一片安详蔚蓝。
“当时也这样就好了。”白庐州顿了顿,淡淡的自嘲一笑,随后转头问仁玉道:“好听吗。”
“好听,就是有点伤感。”仁玉认真道。白庐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惊动周围鸟群盘旋而起。
“当然悲伤,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命途多舛啊!”②
作者有话说:①取自唐代李峤《雾》。
②取自唐代王勃《滕王阁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