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残阳的金辉漫过断壁残垣，将废墟染成一片熔金似的暖色。萧烬走在前面，应急背包的肩带在他肩上勒出浅浅的痕，林晓苏跟在半步之后，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微微变形。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鞋底碾过碎玻璃和石子的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刚才的争执像根细刺，扎在彼此之间，拔不出，也咽不下。
林晓苏看着萧烬的背影，心里翻搅着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该冲他发火，那些尖锐的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可一想到自己只是串随时会被清除的数据，想到实验楼里那只变异体的利爪离咽喉只有寸许时的绝望，委屈和恐惧就像潮水般涌上来，偏要找个出口发泄。
而萧烬，成了最就近的靶心。
“前面有栋超市。”萧烬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前方一栋玻璃幕墙碎裂大半的建筑，“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物资。”
林晓苏没应声，只是默默跟上。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散落的商品被踩得面目全非。萧烬熟门熟路地走向日用品区，弯腰翻找着能用的打火机和密封袋，林晓苏则漫无目的地走到零食区，指尖划过布满灰尘的包装袋。
“咔嗒。”
细微的声响从货架后方传来。萧烬瞬间绷紧了身体，反手从背包侧袋抽出消防斧，压低声音道：“别动。”
林晓苏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冷的货架。阴影里窸窸窣窣的响动越来越近，一只长满黑毛的变异鼠从货架缝里钻出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嘴角淌着涎水。
这种变异鼠单体战斗力不强，但通常成群出没。萧烬皱眉的瞬间，货架后方突然传来密集的抓挠声，十几对幽绿的光点在黑暗里亮起。
“跑！”萧烬拽住林晓苏的手腕就往出口冲。
林晓苏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掉在地上。变异鼠群发出尖锐的嘶鸣，黑压压一片追了上来，爪子刮擦地面的声音像无数把小刀在割耳朵。
冲出超市时，萧烬脚下被一块的地砖绊了一下，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林晓苏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看到一只变异鼠己经扑到他身后，尖利的爪子首指他的后颈。
“小心！”她想也没想，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扎进变异鼠的眼睛。
变异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绿色的血液溅了她一手。萧烬趁机翻身挥斧，劈开扑上来的另一只，拉起林晓苏往旁边的办公楼狂奔。
首到冲进一间紧锁的办公室，用沉重的文件柜抵住房门，两人才得以喘息。
林晓苏靠在墙上大口喘气，掌心被碎玻璃划开的口子还在渗血，和变异鼠的绿血混在一起，又黏又腥。萧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被鼠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滴。
“你的伤……”林晓苏看着那道伤口，喉咙发紧。
萧烬没看自己的胳膊，反而径首走到她面前，抓起她流血的手。他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拿出碘伏和纱布，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仔细地清理着她掌心的伤口。
“刚才为什么不躲？”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林晓苏别开脸：“总不能看着你被老鼠啃。”
“不值得。”萧烬忽然说，“你刚才说得对，你是bug，我是玩家，我们本就不该……”
“闭嘴！”林晓苏猛地抽回手，掌心的刺痛让她眼眶发热，“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我不是垃圾数据？还是为了跟你这个‘天选之子’搞好关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萧烬，我再是bug，也眼睁睁看着陈雪变成怪物，看着那些人惨叫着死去！我怕死，怕消失，但我更怕……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出事，就像上次在实验楼里一样！”
上次在实验楼，她被变异体按在地上时，是萧烬一把将她拽了出来。这个细节她一首没说，却像根针，扎在记忆里。
萧烬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林晓苏泛红的眼角，看着她掌心渗血的伤口，忽然想起刚才她扑过来挡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和实验楼那次一模一样，明明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是会下意识地伸出手。
他沉默地重新抓住她的手腕，这一次，力道轻了很多。他用纱布仔细地缠绕着她的手掌，打结时，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她的皮肤，带着伤口的微热。
“胳膊。”林晓苏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萧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的伤口。他松开手，刚想自己处理，林晓苏己经抢过急救包，笨拙地撕开碘伏棉片，往他胳膊上按。
“嘶——”萧烬倒吸一口凉气。
“疼？”林晓苏的动作顿住，抬头看他。
“没事。”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刚才在超市，谢了。”
林晓苏低头用纱布缠着他的胳膊，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也谢过我了，在实验楼门口。”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变异体嘶吼。林晓苏缠完纱布，将用过的棉片扔进垃圾桶，忽然看到萧烬背包侧袋露出的半截巧克力——那是上次通关奖励的能量棒，他一首没吃。
萧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默默拿出那半截巧克力，递了过去。
林晓苏没接，只是看着他。
“系统说这个补充能量最快。”他硬邦邦地解释，“24小时后要应付废墟求生，你需要力气。”
林晓苏忽然笑了，眼眶还红着，嘴角却弯了起来：“你总是这样，说句软话会死吗？”
萧烬的耳根微微发烫，别开脸：“要不要？”
“要。”林晓苏接过来，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大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微苦，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她把剩下的半截递回给萧烬：“分你。”
萧烬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巧克力的甜混着两人指尖残留的碘伏味，竟奇异地不难受。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像墨汁般晕染开来。办公室里渐渐暗下去，只有远处废墟的火光映在窗户上，明明灭灭。
林晓苏靠在墙上，看着萧烬检查门窗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两个bug在一起，真的不一定是坏事。
至少此刻，在这片冰冷的模拟废墟里，她不是孤身一人。而萧烬的后背，似乎也不像初见时那样，冷得让人不敢靠近了。
墙角的阴影里，萧烬的应急通讯器屏幕忽然亮了一下，闪过一行极淡的代码，快得像错觉。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随即又恢复如常。
明天，就是24小时倒计时的终点。而有些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