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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信号塔的通道比想象中更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布满管道，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挂着半透明的粘液，触须在管道间隙里蠕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条小蛇在暗处吐信。
萧烬走在前面，消防斧横握在胸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后背的伤口己经疼得麻木，血浸透了衬衫，在身后的地面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他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视线偶尔会发黑，但只要指尖还能触到身后林晓苏的温度，就不敢停下。
“慢点。”林晓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颤抖，“你的脚步乱了。”
他顿了顿，侧头看她。通道里的微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和攥得发白的指节——她正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手心的汗透过布料渗过来，烫得像团火。“没事。”他哑着嗓子说，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快到了。”
通道尽头突然开阔起来，露出信号塔的底座。一座生锈的铁梯螺旋向上，通往顶端的信号发射器，梯级上覆盖着厚厚的粘液，显然是水母体的重点布防区。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铁梯周围的空中，漂浮着无数透明的囊泡，每个囊泡里都裹着团蠕动的半透明物质，像未孵化的水母体卵。
“不能碰那些囊泡。”萧烬的声音凝重，“一旦破裂，会释放腐蚀性孢子。”
林晓苏看着那些悬在空中的囊泡，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铁梯就在眼前，却像架通往地狱的桥，每一步都可能引爆死亡。她低头看向萧烬的后背，血己经浸透了绷带，甚至滴落在他的手腕上，顺着指缝往下淌。
“你先上去。”她突然开口，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我断后。”
萧烬猛地回头，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你说什么？”
“你的伤撑不住了。”林晓苏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来挡住触须，你去启动信号塔。清除程序只剩72小时，不能再耗了。”
“胡闹！”萧烬的语气陡然变厉，抓着她的手腕往回拽，“这些囊泡一碰就炸，你怎么挡？”
“那就不碰。”林晓苏挣开他的手，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管，“我用这个挑开触须，你抓紧时间爬。”她仰头看了眼铁梯顶端，信号发射器的红灯在黑暗中闪烁，像颗濒死的星，“萧烬，我们总得有一个人上去。你比我懂系统，只有你能让信号塔起作用。”
萧烬看着她的眼睛，通道里的微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下颌线绷得笔首，像极了他每次冲锋时的样子。这几天她的变化像场无声的蜕变，从实验楼里那个缩在墙角发抖的女孩，变成了能握着钢管站在他身前的战士——而这蜕变的代价，是满身的伤和眼底的疲惫。
“我数到三。”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一——”
林晓苏立刻举起钢管，眼神锁定那些蠕动的触须。
“二——”萧烬的手按在铁梯的扶手，指腹着冰冷的锈迹，指尖的血蹭在金属上，像朵仓促绽放的花。
“三！”
两人同时动了。林晓苏挥起钢管，精准地挑开缠向铁梯的触须，钢管与粘液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绿血溅在她的手臂上，灼烧般的疼。萧烬则抓住扶手，用尽全力向上攀爬，每一步都牵动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
触须像被激怒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来。林晓苏的钢管舞得越来越快，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小腿的旧伤被震得剧痛，好几次差点跪倒。她死死盯着萧烬向上的背影，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血滴从高处坠落，砸在她脚边的地面上，像在倒计时。
“快！”她嘶吼着，钢管狠狠砸向一只即将碰到萧烬脚踝的触须，“再快点！”
萧烬爬到一半时，空中的囊泡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透明的薄膜开始变薄，显然是被触须的骚动惊动了。“它们要破了！”林晓苏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看到离萧烬最近的一个囊泡己经裂开细缝，淡绿色的孢子正往外渗。
没有思考的时间。她猛地将钢管掷向那只囊泡，同时扑过去拽住萧烬的裤脚，将他往上方一拉。钢管撞在囊泡上的瞬间，她听到萧烬的闷哼，紧接着是“砰”的爆炸声——囊泡在离他脚踝半尺的地方炸开，绿色孢子像烟雾般弥漫开来，落在下方的触须上，瞬间将其腐蚀成一滩粘液。
“晓苏！”萧烬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林晓苏没回应，她的后背被飞溅的孢子灼得剧痛，像被泼了滚烫的油。她能感觉到皮肤在发烫、起泡，意识开始模糊，但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裤脚，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别松手！”萧烬的声音穿透剧痛传来，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放弃了攀爬，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尽全力将她往上拉。两人在狭窄的铁梯上纠缠，触须趁机缠上林晓苏的脚踝，粘液瞬间腐蚀了她的裤腿，疼得她浑身痉挛。
“砍断它！”萧烬嘶吼着，腾出一只手将消防斧塞到她手里。
林晓苏咬碎了牙，忍着后背和脚踝的双重剧痛，反手挥斧砍断触须。绿血溅在她脸上，她却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她也能像他一样，在疼到麻木时还能挥斧。
萧烬终于将她拉到身边，两人背靠着铁梯的支柱喘息。林晓苏的后背己经烧得麻木，视线开始发黑，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像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深渊。“你还没……启动信号塔……”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萧烬没说话，只是解开自己的衬衫，撕成布条，笨拙地缠在她的后背。他的动作很轻，指尖触到她灼伤的皮肤时，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眼眶红得吓人。“等我。”他丢下两个字，转身继续向上爬，这一次，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后背的伤、体力的透支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林晓苏靠在冰冷的铁梯上，看着他向上的背影。他的衬衫己经被血浸透，的后背上，旧伤叠着新痕，却挺得笔首，像根永不弯折的钢针。通道里的触须还在涌来，囊泡在头顶晃悠，清除程序的倒计时在脑海里滴答作响，但她忽然不怕了。
因为她知道，那个背影会回来的。
就像每次她身陷险境时，他总会出现在身后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声，紧接着，信号发射器的红灯变成了稳定的绿光，一道微弱的信号波从塔顶扩散开来，掠过通道里的触须时，那些半透明的躯体瞬间抽搐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成功了……”林晓苏喃喃自语，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萧烬的身影出现在上方的梯级，他正一步步往下走，动作虽慢，却异常坚定。他的脸上沾着血和锈迹，眼神却亮得惊人，像塔顶那道穿透黑暗的绿光。
“抓稳了。”他在她面前蹲下，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沙哑，“我带你上去。”
林晓苏伸出手，触到他的掌心。他的手很烫，带着血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安稳。她知道，信号塔的绿光或许挡不住清除程序，洪水也不会立刻退去，但只要这只手还在，她就能撑过所有的黑暗。
触须在信号波的冲击下渐渐退去，通道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洪水撞击塔身的闷响。萧烬背起林晓苏，一步一步走向塔顶，绿光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像两个紧紧相依的灵魂，在这场残酷的模拟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微光。
而塔顶的风里，似乎藏着一句未说出口的承诺，轻得像风，却重得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