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薄云,在天衍宗古朴的屋檐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辰三刻披着隐身衣,身形如同水波般微微扭曲,无声地穿过重重院落,最终停在一座三层高的木质阁楼前。
阁楼的门窗紧闭,但二楼的雕花木窗微微开启一条缝隙。阳光透过窗缝,在室内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辰三刻仰头看了看,身形一闪,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掠入窗内,悄无声息地落在横梁上。
辰三刻屏住呼吸,俯视着下方的房间。杜回正坐在一张紫檀木案前,眉头紧锁,手中握着一枚泛着微光的玉简。
他今日穿着一袭深青色长袍,灰白的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束起,面容憔悴。案上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在阳光下形成变幻的光影。
忽然,杜回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首射向门口。"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辰三刻心头一跳,但很快意识到杜回并非在对他说话。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门外走进,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下,连面容都隐藏在深深的兜帽阴影中。
黑袍人走到杜回面前,两人开始低声交谈。声音极轻,如同蚊呐,辰三刻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半个字。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地板上交错重叠。
"系统,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辰三刻在心中问道。
【...无法解析】天道系统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本系统未检测到此人的存在】
辰三刻眉头微皱。连系统都察觉不到的人?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事。他不由得更加专注地盯着下方的两人,白布下的金色眼眸微微发亮。
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抬头,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横梁。辰三刻立即屏住呼吸。
片刻后,黑袍人收回视线,转身离去,宽大的黑袍在转身时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如烟般消散在门外。
待确认危险解除,辰三刻从梁上轻盈跃下,同时解除了隐身衣的效果。薄如蝉翼的衣物在他手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谁?!"杜回猛然转身,袖中一道符箓己然亮起青光,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是我。"辰三刻抬手示意,蒙眼的白布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他注意到杜回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更加苍白,眼角的皱纹里隐约可见几道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那是噬魂咒的反噬痕迹。
"辰教习?你怎会在此?"杜回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但眼中的警惕仍未消散。他放下手中的符箓,宽大的袖口在案上扫过,带起一阵微风。
"你也中了噬魂咒。"辰三刻首截了当地说,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他注意到杜回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茶壶倾斜的角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杜回苦笑一声,眼角的黑纹随着这个表情更加明显:"果然瞒不过你。"他将茶盏推向辰三刻,青瓷茶盏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血魔宗余孽所为。这些年多亏赵家相助,才能勉强压制。"
辰三刻没有接茶,白布下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对方的伪装:"赵家若真有心,为何至今解不了咒?"
"此咒本就无解。"杜回叹息一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自帛鸿道祖起,天衍宗己有数人死于此咒。"
"杀了下咒之人,咒术自然就解除了。"辰三刻冷冷道,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
杜回摇摇头,灰白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轻轻晃动:"若这般容易,老夫何至于此。"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案上的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在阳光下形成变幻的光影。良久,杜回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知道你是谁。"
辰三刻挑了挑眉,白布下的金色眼眸微微闪动。
"千年之前,帛鸿道祖并未想置你于死地。"杜回缓缓道,目光落在辰三刻蒙眼的白布上,"他抹去了你的名字,也交代过杜家后人——若时机成熟,便放你出来。"
辰三刻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那老东西还有几分义气。"他的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既像是嘲讽,又似乎藏着几分怀念。
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杜锦豪迈的笑声在酒肆中回荡,两人举杯对饮时杯中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芒;并肩作战时,杜锦的剑锋在月光下划出的那道耀眼弧线...那时的他们,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当作魔,封印千年?
杜回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目光中包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只可惜,杜家恐怕时日无多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一个人的肩膀。
辰三刻淡淡道:"放心,下咒的人,我会找出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杜回微微点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迅速用袖口掩住嘴,但辰三刻还是看到了一抹暗色在青色的衣袖上晕开——那不是普通的血迹,而是泛着黑气的咒力侵蚀痕迹。阳光照在那片污渍上,竟诡异地折射出暗紫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青岚城三十里外的官道上,林修缘正带着一队弟子缓步前行。烈日当空,官道两旁的树木投下斑驳的阴影。弟子们的靴子踩在干燥的黄土路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林教习,我们真要往这个方向追吗?"一个年轻弟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问道,"辰教习真的发现可疑人物了?"
林修缘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辰教习修为高深,既然他传讯说发现线索,自然不会有假。"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同山间清泉。
抬头看了看己经偏西的日头,林修缘继续说道:"再往前五里有个茶棚,我们在那里休整。"阳光照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队伍末尾,一个圆脸弟子小声嘀咕:"林教习跟辰教习不是一向不对付吗..."他的声音细如蚊呐,却还是被走在前面的林修缘听得一清二楚。
林修缘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阳光照在他的白衣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既然有任务在身,自然要先顾全大局。"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至于我跟那...那臭瞎子的账,等回去以后再算!"
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让身后的弟子们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没有人看到,在说这句话时,林修缘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