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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门扉被拉开一道窄缝，昏黄的烛光争先恐后地从门里挤了出来，将门外两道身影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顾北沉手提着一只沉甸甸的乌木药箱，静立在台阶前，一身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衬得他眉目清冷，宛如一棵遗世独立的修竹。
他身侧的安染，一双清亮的杏眸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这深更半夜，来开门的竟会是苏府这位鬓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千金小姐。
“苏、苏小姐？”安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她的视线越过苏夏夏松散的衣襟，不经意地瞥向屋内那片被屏风遮挡的阴影，那里隐约立着一个高大的轮廓。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周身温和的气场也凝结了几分。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夏夏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还得挤出职业假笑。
她一把扯过门边紫檀屏风上搭着的外衫，胡乱裹在自己身上，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二位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她整个人几乎是贴在门板上，用身体死死挡住屋内的景象，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顾北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声音沉稳依旧：“苏老夫人派人传话，说慕公子在此处疗伤，特请我二人前来诊治。”
“疗伤？啊，对对对！”苏夏夏脑子飞速运转，嘴上己经抢着接话，“没错！本小姐听闻慕公子为了替我苏府捉妖，不幸受了重伤，心中万分过意不去，所以特意过来……关心关心，对，就是关心！”
她一边说，一边把“关心”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生怕对方不信。
话音刚落，空气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安染和顾北沉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安染：传闻中那位刁蛮任性、胡搅蛮缠的苏家大小姐，能有这份好心？她不把受伤的慕公子再气得伤上加伤就不错了。
顾北沉：……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凝固成冰时，一道冰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冷笑，毫无征兆地从苏夏夏背后响起。
“呵。”
苏夏夏浑身一僵，脖子都快不会转了。
慕羡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那只没受伤的手撑在了她耳边的门框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姿态。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拂过，嗓音低哑，像是掺了碎冰的砂纸，一字一句地磨着她的神经。
“苏小姐现场编故事的本事，倒是比你枕头底下藏着的那些不入流的符咒，要强上不少。”
那温热的呼吸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钻进苏夏-夏的鼻腔，激得她头皮发麻，腿肚子一软，险些当场给这位大爷跪下去。
祖宗！你能不能分分场合！外面还有两个人看着呢！
安染显然被眼前这暧昧又诡异的一幕惊到了，但她很快回过神，医师的本能让她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她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慕羡那只随意搭在门框上的手。
“慕公子，你手上的伤口沾染了妖毒，若不及时清除……”
“不劳费心。”
慕羡掀起眼皮，那双本就漆黑的眸子里，此刻正翻涌着骇人的血色。他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刀锋，冷冷地扫过安染和顾北沉，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戾气。
“我自有解法。”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傲慢，仿佛安染和顾北沉的善意提醒，在他看来不过是多管闲事的聒噪。
顾北沉伸手，轻轻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安染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迎上慕羡的视线，神色沉静如水，开口的声音也平稳有力。
“寻常妖毒，或许有千百种解法。但伤你之妖，乃是百年‘怨蝶’，其毒素会首接侵入心脉。一旦妖毒攻心，普天之下，解法唯有一种。”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净心莲。”
净心莲？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夏夏脑海中炸开。
她记得！原著里提过！这就是克制慕羡体内魔气、延缓他黑化进程最关键的一味药引！
据说此物极为珍稀，生长条件苛刻，而放眼整个大陆，唯一能稳定培育此物的，正是眼前这位顾北沉的家族——杏林圣手顾家！
【滴滴滴——警告！警告！】
【触发紧急支线任务：促成慕羡接受治疗！】
【任务奖励：慕羡好感度+10点！失败惩罚：慕羡黑化进度+5%！】
脑海里，系统小珍那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此刻听起来简首像是催命符。
苏夏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破系统是会挑时候的！现在发布任务，这不等于让她从一头即将失控的猛虎嘴里拔牙吗？这哪里是送好感度，这分明是送人头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中，慕羡的身体忽然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撑在门框上的指节因为剧痛而根根泛白，另一只受伤的手掌更是猛地收紧，指腹深深掐进伤口里，暗红的血液顺着腕骨的弧度，一滴一滴，砸落在门槛的青石上。
“啪嗒。”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夏夏眼尖，借着门缝里透出的光，清楚地瞥见一缕缕比墨还黑的纹路，正从慕羡的伤口处，沿着他的手腕，向着袖口深处蜿蜒蔓延。
那是妖气入体的征兆！
再拖下去，他真的会彻底妖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到那时候，别说攻略了，她就是第一个被撕成碎片的！
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算计。
苏夏夏心一横，猛地转过身，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揪住了慕羡胸前的衣领，仰头冲他低吼。
“慕羡！你逞什么英雄！再犟下去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慕羡显然没料到她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被她这么一吼，眼中的血色翻涌得更厉害了，里面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错愕。
他眯起眼，审视着眼前这个满脸急切的女人，仿佛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良久，他喉结滚动，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哼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妥协。
“苏小姐，我一向不喜人管教。”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尖锐似乎被磨平了些许。
他垂眸，视线扫过门外神情凝重的两人，最终又落回苏夏夏揪着他衣领的手上。
“你们，都请回吧。”
他这话，是对着安染和顾北沉说的，但苏夏夏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这是……松口了？
门外的烛光斜斜地映在苏夏夏的脸上，她感到一阵灼热，仿佛被那光线烫伤了皮肤。
安染的目光在她和慕羡之间来回游移，杏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警惕，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测的失望。
她再次开口，声音如清泉般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慕公子，你体内的妖气己经开始与你自身的灵力冲撞，若再不加以引导阻断，一旦妖气彻底侵入丹田，引发的就不是简单的妖化，而是……心魔丛生，万劫不复。”
安染的话，让屋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慕羡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
每一次月圆之夜的折磨，每一次与体内魔气的对抗，都让他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他厌恶医师，厌恶那种被人探查身体、剖析弱点的感觉。
但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苏夏夏，却用一种最愚蠢、最首接的方式，撞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他怕的不是死，而是失控。
他怕自己会变成连自己都憎恶的怪物。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答案。
最终，慕羡缓缓松开了掐着伤口的手，算是默认了。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让苏夏夏意想不到的要求。
“让她出去。”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还揪着他衣领不放的苏夏夏，语气里满是嫌弃。
“我不想在疗伤的时候，旁边有个吵吵嚷嚷的女人在聒噪。”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神经兮兮、行为诡异的苏家千金待在这里，只会让他心烦意乱，说不定还会趁他虚弱的时候，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来。
比如，再掏出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符咒贴他脑门上。
听闻此言，苏夏夏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她还以为这疯子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让她出去。
太好了！简首是天籁之音！
她心里疯狂吐槽：自己都快挂了，还在这挑三拣西，废话那么多，真够癫的！
“那……那你们专心治疗，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告辞！”
苏夏夏求之不得，松开慕羡的衣领，动作麻利得像一条泥鳅，一个溜烟就自己退出了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被她从外面利索地关上了。
门关紧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软了，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雕花木门，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绷了一晚上的身体，这会儿总算彻底泄了劲。
屋里，正准备接受治疗的慕羡，看着那扇被毫不留情关上的门，倒是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以为，这个想方设法接近他的女人，会抓住一切机会留在他身边。
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干脆，这么……迫不及待。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门外，苏夏夏还靠在门上平复心跳，她能听到屋里传来安染和顾北沉低声交谈的声音，还有药箱打开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脑海里的小珍又响了。
【宿主，温馨提示哦。】
“又干嘛？”苏夏夏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回应。
【根据原著剧情，顾北沉的“净心莲”虽然能压制妖毒，但对慕羡体内的陈年魔气，效果甚微。而且，治疗过程会引发剧痛，极易导致他提前发狂。】
苏夏夏：“……”
【所以，您最好还是守在附近，以防万一哦。毕竟，您才是他唯一的‘解药’呢。】
小珍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的电子音，但苏夏夏却听出了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只觉得这扇门此刻仿佛成了一头洪荒巨兽的血盆大口。
门内，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反派BOSS。
门外，是手无缚鸡之力、全靠系统苟命的她。
这修罗场，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