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打算好了,让大儿子把杨氏赶回杨家,再另娶村头冯木匠的大女儿,冯木匠的大女儿模样俊俏又勤快,这年头家家户户都需要家具,木匠赚钱可快了。
杨氏都嫁过来好几年了,儿子没看到一个,生的赔钱货手脚又不干净,留着干嘛?
“啊?这个……我不管。”
黎子庚到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他还有一些没有适应这个身体,这老太太神色狰狞、凶神恶煞的,看得他头皮发麻。
他亲妈才没这么凶呢!
“子庚?”陈桂霞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儿子,这可是大儿子第一次忤逆她!
见他摇摇头,陈桂霞心中似乎想到什么,转身怒气冲冲指着杨采骂道:“是不是这个贱又在给我儿子吹枕边风?!”
别说陈桂霞了,连村长和书记都疑惑了,这黎子庚去找他们的时候说得休妻,还一脸愤怒说非休不可。
都是一个村的,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黎家的一点事,家里有个专横跋扈的老娘和一个软弱可欺的媳妇儿,这组合起来可不得事多吗?
别人家家里的事他们也不好管,可县里的书记被下派批任务,书记一听“休妻”就管上了,现在是严抓严打时期,旧社会的词不能再搬到台面上。
村长也是个机灵的,立马改口:“他们是离婚,离婚!”,而且这事是要村长见证下进行的,他们也就跟来了。
这黎子庚眼下又说不休了,玩他们呢?
“村长,书记,这事儿是个误会,这一路上我也想通了,这婚我不离!”黎子庚怕他们不信,还走过去站在杨采身旁握住她的手,又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杨采也回了个眼神,不愧是她男人!
“子庚,这事怎么是误会?杨采生不出来儿子,生的小畜生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偷了我两个红薯,还留着她们作什么?!赶紧休了她!”
陈桂霞一溜烟站起来,指着杨采和黎桃怒骂。
黎子庚皱了下眉头,这老太太骂人也太难听了吧,不过她是这副身体的亲娘,这副身体对这个亲娘的感情还是在的,他咳了咳道:“娘,请你把嘴放干净点,这是我媳妇儿和女儿。现在是什么社会,生男生女都一样,在我心里,女儿也一样重要。你说小桃偷东西,谁看到了?”
“你你你……”陈桂霞抬起手哆嗦地指着黎子庚,“你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竟敢质问起你娘了!”
“黎老大说得对,生男生女都一样,现在是新社会,不能再使旧社会那一套。”书记义正言辞道,黎子庚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个书记点了个赞。
这话无疑在给正要续任的村长当头一捧。
梨花村村长实行的是连任三年制,那场运动过后,城里就下拨了一批委员会和公社大队,实行监督考察、解放人民的工作。
书记也是其中一员,说的好听是下派来做解放工作,其实就是来废除某些迫害人的制度。
村长连任制也改成了一年半,他如今都任到第三年了,今年要在不做出一项成绩,还得罪了有选举权的书记,这村长他是别想再当了。
因为村长一职,他这几年得到的油水太多了,怎么可能放弃?
现在书记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不仅浇醒了他,还是一个警告,严厉打击旧社会的一切。
“我,我去灶房的时候看到了,三丫拿着两个红薯就吃,这家里吃什么都是奶分配好的,没有奶的允许怎么可以私自拿?”
黎枣跳了出来,一股脑将黎桃偷吃的事交代了,还多扣了一顶不懂事的帽子。
村长刚要说点什么挽救,黎枣的话一出他吓了一跳。
这是新社会,可不兴再使以前旧社会地主老财一人独大的手段!
眼角余光瞥见书记的脸黑了下去,村长眼睛一转道:“现在是新社会!黎老二的闺女可别再说出这种要批斗的东西,黎老大家的也赚工分,粮食分配也有他们那一份,饿了就吃。”
见村长瞪她,黎枣连忙看向陈桂霞,可陈桂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就算再气,村长她还是不敢得罪的,村长的权力不大也不小,平时下地给安排个最累的苦差事你也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脑子里思索一番,想好了说辞:“村长说的是,可我是子庚的娘,儿子的事自古以来由父母做主,杨氏平日偷懒耍滑,三丫只得了个小感冒,就不去上工,借着这在家待着,我让子庚休了…我让他俩离婚有什么错?!”
原主得的是小感冒?
都烧了好几天,最后还被亲奶奶给打死了。
黎桃气笑了:“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挺牛的,我妈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的活在这个家是最多的,都可以顶两个男人了,现在我妈生不了孩子,你就想把我妈给踹了?!没门!”